“沒想到啊沒想到,在婚禮前滾在一起,還在新房?這麼作踐人,還有臉穿婚紗說不愛?”
“她不是號稱優雅女神?這就是傳說中的優雅?”
“寒家這是養了個什麼東西?杜少更不得了,踩一捧一一網打儘?看著人模人樣其實衣冠禽獸。”
大屏幕畫麵停在高高疊起的床單上,宴會中議論聲更為熱烈。
林斯言一語不發,低頭盯著掉在地麵破碎的手機,心底緩緩破碎。
砰!
杜盛裴一掌拍在輪椅扶手,自傲自卑交疊中爆發勃然怒意,狠狠盯向上方的未婚妻,“明朝雪!這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
他看著穿婚紗蜷縮在地麵的寒幼瑰心都要碎了,怒聲斥責。
“你怎麼這麼歹毒,要這樣害你姐姐?!”
前位,被突如其來畫麵衝擊一臉的寒母終於緩過勁,氣得手指都在哆嗦。
“好啊,果然是下流社會出來的人,作出如此有損寒家顏麵的事情。”
寒母隻覺自己麵子在大庭廣眾下被丟儘,抖著手握住脖頸上玉佛,惱羞成怒指向親生女兒。
“你真是被下流氣息敗壞了。她可是你姐姐,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還不快快把屏幕關了!”
杜少寒母同時譴責明朝雪的聲音讓蹲在地上的寒幼瑰有了底氣。
寒幼瑰抽泣聲放大,稍稍側臉露出紅紅眼眶和圓潤肩頭,看上去是受害者般的可憐可愛。
哢嚓嚓。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這指責對象的變動,記者們已經為這一場大戲掉轉鏡頭,直直轉向高處被雙重責罵的人。
明朝雪對未婚夫和親生母親的叱罵無動於衷,手掌還撐在臉頰上。
在前世,她就知道自己是被放棄的那一個。被親手出賣抽血的痛楚都能忍過來,這一點顛倒黑白的嗬責隻讓她輕輕眨了下眼。
“姐姐?”明朝雪掃過露出半張臉做無辜狀的人,
“身為姐姐,在我讓他們訂婚時告訴我不是真愛。轉頭在花園偷情、在我的婚房翻滾、在訂婚宴上出現想搶婚。”
她沙啞音色被麥克風放大遍布全場,帶著微微好奇的不解。
“這個就是‘姐姐’該做的事情嗎?”
寒幼瑰臉上又是針紮的一痛。
曾經事情被一件件攤開的諷刺讓她重重抽泣一聲立刻重新埋下頭,死活都不願再抬起。
杜盛裴卻向來高高在上從不顧忌他人,毫不猶豫錘椅厲聲反駁。
“我們本來就是真愛!”
“你不是喜歡我嗎?怎麼敢違背我的意思?”杜盛裴真心不可理解。
他第一眼就知道那個人喜歡自己,那麼自己利用她追求真愛,她也應該感到榮幸。怎麼膽敢背後算計人?
“嗬……”明朝雪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麥克風將她稍稍沙啞的嗓音放大,猶如鹹鹹冷冽海風席卷全場,讓人心都一動。
眾人安靜抬頭,總覺得這位剛剛回歸的寒家大小姐自帶渾然天成的風範。
光芒籠罩中她周身氣度碾壓時不時抽泣在地的寒幼瑰,和台麵失控的杜少更成反比。
暴怒無度的杜盛裴都直覺自己在這笑聲裡被襯托成一個自作多情的小醜,麵皮漲得更痛要怒斥,就聽熟悉“噠”的一道聲音響起。
“真愛?”明朝雪眉眼彎彎甚至不用多說,隻手指抬起又點了點麥克風。
屏幕上,曾經播放過一遍的聲響再度清晰回蕩。
[你們如果是真愛就改口去訂婚,彆自輕自賤毀了愛這個詞]
[我和杜少真的沒有關係,絕對不愛,我發誓]
杜盛裴臉色由紅轉為鐵青,手指青筋暴起怒吼催逼關電源。
埋臉在地的寒幼瑰又一次聽到自己聲音不由發出一聲短促尖叫,恨不得讓台上隻會囔囔的杜盛裴閉嘴。
明朝雪笑夠了平複心口,拋出好奇的一句問話。
“你腿殘了,難道心也殘了?”
轟然笑音在宴會附和響起。
杜大少向來高傲目中無人,此刻又被從容的明朝雪比了個徹底。在這喧雜宴會中不乏有人落井下石,高聲應援。
“這特麼的,提前上床的真愛?”
“有臨時後悔想搶婚的真愛。可沒有翻滾一夜後不答應、現在又跳出來的真愛。怎麼,難道是對翻滾結果不滿意?”
“杜少畢竟,嗯,腿沒用了嘛。”
渾水摸魚的響亮將話題一下子拐到最戳杜盛裴心的地方。
高台上的人嘴唇都氣得發抖一口氣壓在心頭,活生生沒法開口。
嘩然沸騰猶如熱鍋冷油的炸起。
記者們邊開攝影機邊下錄音機,是雙管齊下的熱鬨。
“通通安靜!”
哐當。寒母終究怒重重起嗬斥,快步往前走去,將外套披在跪地哭泣的寒幼瑰身上,貼心遮擋住她的臉。
寒母心疼極了自己從小養大的乖巧孩子,替她遮擋攝影機。一隻手高高抬起、以母親的身份臉一沉尖聲斷喝。
“明朝雪!沒給你改名是對的。你果然沾染了下流的小家子氣,我早就知道你會毀掉一切。
“我作為母親真是以你不恥,你不是我養大的女兒,你丟儘了寒家臉麵!”
嘈雜宴會登時一靜。
如果先前是所有人都能唾棄的道德問題,那這個搬出母親身份的家事讓他們沒法摻雜開口。
寒母竟然如此決絕以天生輩分壓垮親生女兒?眾人難以理解,小心望向高處。
高高的台階之上,晶瑩燈火籠罩下,來自親生母親誅心的話讓明朝雪徐徐收斂笑意。
她伸手摸了摸心口,壓下泛起的陰霾。
“他們明明可以直接訂婚,卻偏偏彆扭吵囔。
“姐姐在婚宴之前就到達,杜盛裴也知道她就在門外。可直到這一刻,他們還不願意公開。硬是要等到婚宴開始、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踩碎我來證明他們才是真愛。”
明朝雪眼眸垂落,聲音緩慢而條理清晰,輕聲詢問。
“這一次不從,他們又會設計下一次。我躲得過去嗎?我還能怎麼辦呢?”
淡淡的疑惑回蕩在廳堂內。
宴席升出另一股壓抑的僻靜,那是無能為力的掙紮用儘全力咆哮卻壓抑無聲。
“母親啊。”明朝雪在萬眾安靜裡輕歎,第一次念出這個本該是親密無間的稱呼。
“到底是誰丟了寒家的臉?”
到底是誰丟了寒家的臉?
眾人心裡都有答案。寒母哆哆嗦嗦握著玉佛,不想去聽這花言巧語的狡辯,又無力辯駁。
“當然是兩位道德敗壞的人了。”
柔美音色接話撐起,靈婉樂單手遮了遮嘴角,為這一場果然得她喜歡的大戲開腔。
“明明是你們自己做出的事情,現在被攤開自己丟臉還怪彆人麼?”
“對哦。誰道德敗壞誰丟臉,寒夫人這麼著急乾什麼?”
“到底誰才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怎麼這樣想?”“寒家看來腦子不太清楚,不能合作。”
竊竊私語的支持聲彌漫,暗波隱隱四處流動。
向來優雅的寒母臉頰抽動刺紅,流言蜚語如潮水淹沒,她差點想把養女遮臉的外套拿來給自己遮上。
啪啪。
吸引關注的掌聲一亮,麥克風轟鳴“嗡”一聲控製場麵,壓下所有喧囂。
“這件事,不會是我女兒的錯。”
寒父緩緩站起身,讓人取了麥克風掌控總電源,隻開啟自己手中一個聲音。
“當然,這也是我們寒家的內部事,讓大家見笑了。”
寒父麵色是一貫的嚴謹和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抬抬手。
“我已經在隔壁重新訂了酒席,請各位賞臉另坐。這裡留給我們處理自己的家事。”
寒父話說得漂亮,還是德高望重的老者,一句家務事下來眾人隻得紛紛起身不好再多留。
“是要好好處理。”
小輩們不好開口。被杜盛裴拉下馬、同樣年齡大的杜家叔父們趁機沉聲。
“這就是我們杜家的錯,沒想到盛裴能做出這種事。實在是不應該,果然還是小子一個。”
台上杜盛裴心口的氣還沒平下去又再度提起,惱得眼睛一戾瞪向這群老不死的。
寒父衝杜盛裴擺擺手阻了他的話,隻保證自己定會安置好。
密密集集人群離開。
有穿著黑西裝的人一對一走到拍個痛快的記者們麵前,強行收繳攝影機,一個個將人拉到另一旁談話。
明朝雪在高位上看著這一番行雲流水的動作,放開同樣被控製無聲的麥克風,靜靜等在原地。
“你去外麵施壓,不要讓消息流傳出去。”
寒父拍拍杜盛裴的肩膀讓他冷靜,彆有深意低聲。
“我會處理好。記得,多聯係一點媒體,一會由我們來發聲‘爆料’。”
暴怒中的杜盛裴聽到最後一句話終於平靜下去,操控輪椅心疼地安慰寒幼瑰,狠狠瞪了高處的人一眼這才出去主持大局。
片刻過後,在場隻剩下寒家的四個人。
‘明明是寒家在抽取主人你的氣運,有你氣運支撐他們才能過得這麼好。為什麼他們不愛我們?’
係統怒氣衝衝,在人魚血脈的小世界中氣運因果更甚,到底看出寒父和藹可親外表下冷漠的心。
‘主人怎麼辦?其他人都走了。他們這是要滅口操縱輿論?’
‘這就是我想要的。’
明朝雪輕聲,俯瞰下方一切動靜,長睫在燈火籠罩中投下一層薄薄陰影。
‘做好準備吧,我們現在就一次性斬斷寒家所有的因果。’
(2)
原本熱鬨訂婚宴轉瞬變為蕭條的一片。
來自大門外長長的風刮起微涼寒意。啪嗒,一聲輕響,大門再次閉攏。
寒幼瑰還握臉嗚咽,無骨地軟倒在寒母懷中,啜泣,“母親……我,那天晚上是一個意外,我沒想這樣的。”
“母親,都怪我。怪我被拍下視頻丟了我們寒家的臉,都是我的錯。”
寒幼瑰聲聲哽咽,讓寒母心疼地緊緊摟住自己從小帶大的驕傲孩子安慰不斷。
“行了。”寒父擺手止住哭腔,聲音依舊慈和,“事已至此,前麵的事過去了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