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家族,呆在這裡令人窒息，走得痛快！]
[有意思，這位真的是養女嗎居然這樣護著？寧願逼死親生女兒？]
[杜家那個更不是好東西，還真愛？違抗我命令？他腦回路是不是年久失修]
[小姐姐怪可憐的,就因為長得不好看要被拋棄……埃,等等,人呢？]
深紅彈幕密密匝匝回蕩,猝然冒出一個個擔憂問號。
會場高樓之上，當場宣布斷絕關係的明朝雪不知何時不見蹤影,水晶燈照耀出空空蕩蕩的虛無。
[臥槽剛剛雷電閃過線路斷了下人就不見了？不會被寒家綁架了吧？]
[@警察局@警察局@警察局]
[這兩位真是天造地設糞坑結合的一對，惡心的我再也不想碰這兩家東西了,什麼玩意兒]
轟隆隆雷霆交加。
寒家三人被困境雙麵夾擊,看著手機實時消息雙目泛起血絲。
怎麼可能會突然出現這麼多紕漏？他們一抬頭,入眼就是劇烈翻滾的直播彈幕，鋪展成猩紅一片。
嘩啦——
傾盆暴雨毫無征兆轟然砸落地麵。
明朝雪踉踉蹌蹌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頭,眼前一陣陣發黑。
大顆大顆雨水澆灌在身上，可她的烏發好似在不斷生長不斷抽取水分,依舊是乾涸的生硬。
有了前世之鑒,明朝雪硬生生從側麵滑落離開,絕對不會在覺醒時呆在寒家人麵前。
她的眼睛已經閉上，卻好似依舊能“看見”前方各種事物氣息。清冽海風遙遙刮來,讓她堅定一步步往前走。
嘩啦。
明朝雪一腳踏空,墨發揚起，直直往下墜落、墜入沉沉海水。
倏然,身體血管中、一簇簇流動的血液沸騰蒸發，真正意義上撕心裂肺痛楚蔓延。
蓬鬆粗糙烏發不斷拉長、浸潤、一縷縷飄蕩在深海。
嶄新血液衝刷湧便全身，更改流淌每一寸血肉直至指尖、壓製已久的粗糙肌膚泛發新的生機。
翻滾的雙腿合攏,翻動，掀起一陣陣波濤洶湧的浪潮。
銀白寒光在深藍海水中一晃而過。
嘩啦啦——
“……我市將迎來大到暴雨，覆蓋範圍廣，強度高，伴有地區雷電活動。
“請勿駕車出遊。暫停集會、停課、停業……”*
新聞預警的聲音隨著光纖傳遞。
明朝雪隱隱聽到氣泡破裂和遙遠的風聲，在無窮無儘海水中抬起長睫，入眼是銀白的一片。
陽穀穿透海麵墜下深深淺淺的亮。
纖長、勁瘦、肌理流暢的諾大銀色魚尾一甩而起，薄薄尾鰭如細紗飄蕩搖曳，柔美中轉瞬又透出鋒利割人。
她好奇伸手碰了碰尾巴，才發現探出的手臂褪去一切疤痕，在光中明亮潔白。
一縷縷已經長到腰間的墨發如水草飄蕩。
噗。明朝雪呼吸自如吐了個泡泡，在水中轉了個圈，一頓。
她對上了一雙滴溜溜的黑色眼睛。
一隻小小的、拳頭大的八爪章魚伸展觸腕，深黑複眼滴溜溜轉動，像是經過濾鏡的可愛縮小版。
它顏色是淺淺的金，在海中分外耀眼。
‘世界上有金色章魚嗎？’明朝雪回想這個小世界的血脈覺醒，試探地打了個招呼，“你好？”
小小隻的黃金章魚複眼一動，探向打招呼的手臂，短短觸腕逐漸伸長。
啪嗒。它變魔術般將自己勾搭在白皙手指上，一點點挪過去，團成一團窩在手心不動了。
係統搖搖晃晃冒出頭也不能確定。
畢竟在命運劇情最後隻略微提到幾句覺醒者，讓人摸不清具體情況。
明朝雪想起上個世界的灰色鸚鵡，對這乖巧的一隻生出些喜愛，捧起手尾巴一甩往上方遊去。
燦爛陽光暖洋洋灑在水麵。
明朝雪心念一動收回魚尾，姿勢儘量平穩一步步走上岸。
這是靠近宴會遠處的海邊，在暴雨後四處不見人煙。
她找了塊平穩礁石坐著，借太陽曬乾身上還算完好的長裙，捧起手中不願意走的章魚瞧了瞧。
金章看上去一點都沒有不適空氣的模樣，依舊卷起八條觸腕蜷在頭頂，將自己團成一個一動不動的球。
‘主人，我們在寒家的氣運都回來啦。沒有我們寒家已經開始接受反噬了。’
係統喜氣洋洋彙報最新情況。
明朝雪若有所思握了握手腕，她也沒想到切斷因果的反饋這麼大，大到直接讓她血脈成功覺醒。
也讓她想起了幼年的經曆。
‘怪不得，她反反複複說我是怪物。’
明朝雪輕聲回想寒母的話，記憶流淌曾經。
當時寒母口中除了厭惡，還有深藏的一絲懼怕——都是因為自己在幼年時血脈顯形、腿上曾浮出一次閃耀鱗片。
‘小時候，也是她把我丟掉的。’
在自己被陌生人帶走時，視角裡的寒母就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看著、像是甩脫一個大包袱般鬆口氣，眼睜睜地確認幼年自己哭著被抱走。
‘主人可是罕見的覺醒者，國家未來的保護對象，才不是什麼怪物。’
係統怒氣衝衝懟有眼不識的寒母。
明朝雪無所謂彎彎唇角，伸手摸了摸冰涼涼的金章，垂腰長發乾得極其快，已經一縷縷飄蕩。
波濤舒緩的海浪好似能永恒滾動，她忽而回頭，望向安靜大道儘頭的方向。
片刻後，跑車轟鳴聲響起，在短暫停頓後直衝岸邊。
啪嗒，架子落地。一輛輪椅幾近無聲轉了下來，娃娃臉的靈婉樂遠遠望著礁石上人影大喊，“明朝雪——”
“整整一天了，到處都是雨你還能去哪？我找遍了附近好幾圈……”
操控輪椅的靈婉樂激動聲音在接近後一頓，望著麵前高挑纖細、如玉人發光般的存在愣愣看了好幾秒。
半餉，她茫然，“抱歉？我好像認錯人了？”
墨發雪膚的人眼眸彎彎，衝她微微一笑。
*
大雨後陽光明媚的乾燥馬路上，黑色跑車平緩往前滑行。
“我一直不愛管閒事。不過你昨天表現很棒，我才隨便出來找找，而已。”
特殊訂製駕駛位上，靈婉樂眼看前方完全不斜視，聲線是儘力把控的平穩，話題顛三倒四。
“說起來，最近天氣好奇怪，一下暴雨一下晴。
“你知道的，我父親為了我的腿和瘋了一樣，到處投資項目。其中就有一項是‘進化’類。我看過的也不少，所以……”
陸陸續續話語沒有重點，坐在副駕駛的明朝雪耐心聽著，摸摸放在肩膀的金色章魚小團。
“所以？”她柔聲複述，音色清越到能撥動人心。
“——所以，我不會說出去的。”
靈婉樂瞥了車視鏡一眼，快速又認真保證。
明朝雪莞爾，總覺得自己在她口中像是個要小心翼翼藏起來的存在。
她看過目不斜視努力表達“平平無奇”的靈婉樂，輕歎中想起前世。
前世靈家不知出了什麼意外被狙擊，中途破產，自己見到靈婉樂其實是在實驗室中。
自己作為“抽血庫”，靈婉樂是一無所知的實驗品——給同樣殘疾的杜盛裴當試驗。
在靈婉樂成功站起來後，那些人又把她身體裡的血強行重新抽了回去，不浪費一丁點。
想起日日夜夜被抽血割肉的實驗，明朝雪眼眸垂出冰霜般漠然，伸手摸摸她頭發。
“你父親的項目會成功的。”
“乾什麼乾什麼摸頭會變矮的。”靈婉樂嘴裡嘀咕著卻沒動，對她這話心中一動，隱隱有些相信。
敞開的車窗帶來外界微涼長風，各色氣息彌漫其中。
明朝雪眼眸一轉望向北方高處的露天包廂餐廳，視線微闔感受到熟悉信息，手指抬起一劃，“在這裡停一停。”
靈婉樂看向前方商場，停車後了然，準備先去給明朝雪買幾件衣服遮身應應急。
“帶傘去吧。”在輪椅靈活下車後，明朝雪遞出一把雨傘。
她清淺眼眸柔和彎了彎，自然而然道：“一會下雨。”
“？”靈婉樂抬頭望了望太陽明亮萬裡無雲的天空，又看看麵前人認真的模樣，到底是狐疑地接過了傘。
明朝雪唇角噙著笑，遠遠看著人進入商場，這才抬頭瞥過露天餐廳的位置。
那是獨立的包廂，擁有足夠的**和觀賞各處的風景，僅此一座。
她手指按了按喉口，啟唇，“——”
好似有高昂空靈音色響起。
無形的風穿越山川席卷天地，聚攏出一層層雲朵，積累為深沉的黑。
嘩啦啦——
小範圍的雨水從天而落，距離把控得很好，不偏不倚將唯一一個獨立露天餐位澆了個稀裡嘩啦。
明朝雪唇角弧度加深，隱約能聽到上方驚愕慌亂的聲音。
片刻後，三個渾身濕漉漉的人麵色沉沉走近停車位。寒父、寒幼瑰、還有一位陌生的女子。
和寒家養女麵部輪廓相似的女子走到最後，碰了碰寒幼瑰使了個眼色。
寒幼瑰連忙上前一步，拉拉寒父衣擺，“父親，我們不如去張姨那換身衣服吧。張姨那兒也近，還能好好再休息一下。”
寒父難得眉梢微顰情緒外露、可有可無點點頭。喜得那張姨連忙親近貼了上去，氣氛親親密密駕車離開。
停車場監控攝影機中，一道紅光一閃而過。
‘主人，都定位好啦。’係統喜滋滋拍著胸膛。
明朝雪手指抬起揉了揉眉心，從感知到寒父出現在露天餐廳時就不意外這一幕。
也許是血統的徹底覺醒，她此時輕易能看出寒幼瑰和寒父骨相的相似之處，和那個女子也隱隱血脈纏繞。
‘這個養女，是我父親在外生下來的私生女兒。’
明朝雪想起過去，輕聲扯扯唇角。
‘如果我的‘母親’沒有故意丟掉我，養女也沒機會這麼光明正大的進門。這就是，因果。’
（2）
“居然真的下雨了。”
買好東西回來的靈婉樂努力壓下話中詫異、控製著讓自己不要多看明朝雪，也沒多問。
當初她斷腿之後，經曆過太多不禮貌的目光。她不想成為那種人。
靈婉樂將衣服外套遞過去後，又送出一個嶄新手機。
“你看看熱搜。”她厭棄皺皺眉，“看了彆太生氣。”
明朝雪若有所覺，打開熱搜榜，就看到排在第一的深紅字體。
[杜家即將召開直播發布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