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不同尋常的雷聲將其餘天師吸引到這個方向。
“這是?”有步伐快的年輕天師驚詫冒頭,看向茂密樹枝上亭亭玉立的人一愣,“明家主?”
枝柳上的明朝雪挺拔從容,略一頷首示意。
後方陸陸續續的來人一個個依次問好,連巫家一派原本想挑釁的人也噤聲。
明明是同一張臉,可近期忽而懦弱好欺的明家主又回到最開始的氣勢淩人。
一個字都沒說,從骨子裡的強大壓迫足以令他們不敢再輕易生事。
嘩啦。針對性問心結束、解除禁錮的明瑤光/氣勢洶洶衝出密林,手心已經握好殺傷力極強符咒。
她快速略過地麵兩團焦黑,凶相畢露目光落在高處那張熟悉的臉上,忽而一頓。
明朝雪手指劃過風符,腳尖一點禦風落到地麵,展開手臂對前方柔和一笑。
“妹妹。”
明瑤光定在原地,殺氣騰騰的森冷銳利停滯,眼睛徐徐發熱,眉眼軟化一股腦衝進敞開的懷抱裡。
“姐姐!!”她強行壓製心底的擔憂害怕在熟悉懷中終於爆發,難以遏製嚎啕大哭。
明朝雪有些心疼摸摸懷中還矮自己一頭的妹妹,拍著肩膀等哭到聲音沙啞時細細勸慰。
“好了,看看姐姐給你帶什麼了。”她將纏繞手腕的另一半紫光引入妹妹體內,將人按在自己懷中撫摸脖頸寬慰。
一時間密林外隻有逐漸低下的哭聲和地麵兩團幾不可聞悲鳴。
半餉後,才有人小心詢問。
“明家主,這是什麼情況?這兩個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在聚會的前一天晚上被驅出靈魂、搶走軀體。”
明朝雪一手安撫懷中妹妹,另一手乾脆點了點地麵上漆黑一團,也不繞彎。
“這幾天你們見到的都是她頂著我的樣子。”
四周是震驚到失聲的一片寂靜。
“這位,是巫家繼承人。搶奪我身體‘靈’的愛慕者。”
明朝雪手指往右移了移,聲音在安靜中格外清晰,攤開一切。
“也是他合謀奪我明家傳家寶、上一刻意圖殺人滅口。”
“巫九星。”明朝雪吐出聲音,手指劃動風符吹起一簇石塊啪嗒嗒砸落到兩人身上。
他們一個是天師一個是靈體,沒那麼容易被兩道雷劈死。
皮膚皸裂焦脆的巫九星被迫睜開眼,胸膛劇烈疼痛,隨意落下的石塊都帶來窒息痛楚。
他捂著心口艱難起身,對上周圍一雙雙驚愕視線心頭緊繃。這些都是一直以來的同伴和追隨者。
巫九星下意識扯出一抹溫和笑意想解釋一切隻是個誤會,結果話語一出喉就變了模樣。
“我就是想勝過明朝雪,生死算什麼——”
他心頭一跳立刻閉嘴,還沒想好對策就聽到身邊人已經哭哭啼啼幫腔。
“嗚嗚嗚你們不要欺人太甚,還想怎麼樣。”
連頭發都燒焦成一團的棉軟軟啜泣,悲悲切切哼哼唧唧。
“你都拿回自己身體,又沒有什麼損害,為什麼要一直打我們?”
遲到嘩然終於響徹四方。
聽得怔愣茫然的天師們驚嘩,飛快從這話語中找到依據的說辭。
“這個語氣,沒錯,就是這幾天明家主說話的語氣。她真的奪走過明家主身體。”
“那巫九星想奪明家寶物的也是真的?他不是號稱溫柔良善?連鬼都不願意殺,原來是想殺人?!”
四麵八方恍然、驚愕、詫異、厭棄、鄙夷視線落在中間。
巫九星敏銳被這些視線刺痛,脖頸像是有千斤墜抬都抬不起來,恨不得一符咒把身邊多嘴的東西給咒沒。
“怪不得,我就說之前明家主怎麼那麼奇怪。”
有巫家的人恍然。他們和明家互相競爭已久,同時也更熟悉對方,不由感歎。
“果然不是一個人。頂著羽毛也裝不成鳳凰,和明家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樣的人可配不上當對手。”
“原來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都是這個醜八怪說的。”
明家附庸、先前拍桌怒斥的小姑娘這會一拍手,也不浪費符咒,撿起石頭就砸過去。
“還敢占據我明姐姐的身體亂說話,醜得看不見臉的玩意兒。”
砰。
石塊飛落在地麵,泥濘濺起。
棉軟軟驚怒交加,從小被寵溺到大的她這幾天可謂是吃儘苦頭,各種吃力不討好之下還被貶低謾罵。
她顫抖抬起手點過周圍,哭紅眼眶啜泣。
“你們、你們也太惡毒了。”
“我隻是想追求男神有什麼錯?她現在好端端回去身體,一點事都沒有。我反而受了那麼多次的痛。”
棉軟軟越說越委屈,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一手指就要點向明朝雪。
“明家最惡……啊——”
轟隆!
指責話語還沒出口,熟悉雷霆又一次從天而降,劈裡啪啦將聲音全部逼回去。
棉軟軟正中一擊倒地哽咽。身旁巫九星被牽連再度受到雷霆攻擊,氣到雙目發黑。
“落雷。”明朝雪收回畫符的手指,在雷霆閃爍霹靂泛起的焦香中寬容一笑。
她還沒讓命運之女見識過真正的“惡”。
長風從天際吹起,將密林外的肉香吹散,吹出高處降臨的動靜。
有年輕天師望向後方來人,連忙問好,“長老。”
巫家長老凍著一張老臉,死氣沉沉穿過四散人群、走進眾人矚目的包圍圈。
他粗粗看過地麵上兩團的黑塊,恨鐵不成鋼狠狠歎氣。
“這次試煉,海島全程直播加上問心咒。每個人的行為我們都看在眼裡。”
拉黑臉的長老沉聲,第一句話就將巫九星打入無底深淵。
“這。”巫家長老錯開眼,揮過癱軟的人。
“曾經是我們巫家長子、巫家的驕傲。卻私下勾結外靈、意圖不軌。我們巫家絕不姑息這等惡行。”
年輕天師群們為這一句句逐漸絕情的話靜了下去。
巫九星動動耳廓,第一次驚慌預感蔓延。
“在此,我宣布巫家將把巫九星刪出家譜、驅逐家門、剝奪‘巫’的姓氏。”
巫家長老心都在滴血,又不得不咬牙高聲一字一句高聲宣判。
若是巫九星隻貪圖寶物,他們還有的商榷挽回。
可在眾目睽睽所有長者注目下,他是要殺人取寶,直接觸犯天師界底線,罪無可恕。
重重恨聲響徹。
“至此,巫家沒有這個人了。”
轟隆。仿佛再有一道無形雷霆劈在巫九星腦中,讓他渾渾噩噩渾身發涼。
突然,一個手臂在後扯了扯。
“男神,我有秘法我們帶著定魂珠快跑吧。”
棉軟軟顫巍巍握住魔將送的符紙,在這個危急時刻決定坦白身份,驕傲低語。
“我其實是幽靈界公主,勢力很大。以後我可以幫你打回來。”
公主?定魂珠?
巫九星眼裡隻剩下這兩個詞不斷轉動,感受這絕望的窒息境地,狠狠心握住後方手臂。
縹緲煙霧冒起。
“轉移符?”巫家長老驚愕這珍貴符咒,一伸手就要阻止。
但是對上自家曾經最為優秀子弟悲涼視線,手卻不自覺慢了一拍。
咻。兩道光亮錯開巫家長老,比他更快一步衝刷攻擊進遮擋視線的煙灰中。
“啊——”慘叫響了一半後薄霧散去。
原地隻餘下空落落的焦黑土麵。
“跑了。”眼眶還紅腫的明瑤光音色狠厲。從一開始她就沒指望巫家長老,最狠的攻擊就是她第一個發出去的。
同樣發出攻擊的明朝雪安撫摸摸妹妹,垂首借著墨發遮掩,低聲在妹妹耳邊輕語。
“正好。他們對我還有用。”她直擊中對方魂體,巫九星支撐不了幾天。是她找冰魄花的引頭。
既然已經為他們定好的結局是不會更改的。
明瑤光動動耳朵,在姐姐懷抱裡蹭了蹭耳廓微紅,柔順應是。
她眼睛看向另一側,瞳孔泛起冷冽的紅盯向巫家長老,聲音依舊柔順第二次複述,“跑了。”
巫家長老一回神就對上那雙不加掩飾深深惡意戾氣的目光,驚了個寒顫。
麵容猶豫的長老飛快掃過明家主毋庸置疑的鎮定氣勢,再看那妹妹眼中明顯不死不休衝天殺意,不由深吸一口氣。
“下一次見到這個巫家叛逆。”巫家長老音色發顫,“我定會親手斬之。”
擲地有聲話語回蕩林裡,讓周遭再度安靜。
隻有幾道巫家子弟們感同身受的淒涼哽咽回蕩。
“他們已經觸犯天師界法規。侵占生魂、謀財害命。”
明朝雪敏銳察覺到妹妹深深怨恨,揉著她長發安撫,對巫家悲壯場景不為所動,乾脆給出定論。
“不管長老您斬不斬。他們最後都會死在我的手中。”
長老神情一噎,落魄咬牙點頭。
而明瑤光幾不可覺嗚咽了下,放鬆不少埋首入姐姐懷裡。
“至於明家寶物偷盜一事。我早有防範,他們並未得手。”
明朝雪脖頸上定魂珠泛出道道光亮,她從不準備以虛構損害騙取彆家賠償,手指一抬畫出清風符咒。
“我已練成純靈之體。”
徒手以指畫出的紋痕閃爍。
紅金光點流淌,帶來一陣涼風。炙烤燒焦氣息衝淡,好似有遙遙海風吹拂流淌出清冽爽朗。
“純靈之體!”
大驚的震撼歡喜回蕩,登時將巫家叛徒的事拋在腦後。
“明家族不愧是明家主,怪不得威風更甚。化絕境為生機,日後定成大業!”
這可是傳說中的體質,從來無人能夠練成。如今明家度過這一劫難反而威望更高,前程指日可待。
與之比起來,巫家那點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巫家子弟們不由對比自家所作所為和明家態度,臉上羞慚滾燙,難堪之餘又生敬佩。
他們沒臉再哭,低頭恨不得蜷縮成一團,不敢再發出任何一絲動靜。
.
幽靈界邊際。
“總算是過來了,男神你沒事吧?”
棉軟軟笨手笨腳扶起癱軟地麵的人。
一直供她出入的兩界通道居然被封堵,猝不及防之下她幾乎耗儘身上所有寶物才帶人穿梭過界。
巫九星氣若遊絲搖頭,手掌緊緊攥握衣兜中的碧珠。
“終於到幽靈界,我是這裡的公主。”
棉軟軟拍拍臉跺跺腳將身上清理端正,自豪宣告。
“我要命令民眾攻打人間界。把屬於我們的一切都打回來,讓明家人跪地給你賠罪,哼哼。”
巫九星眼睛逐漸發亮又生出力氣,抹抹臉露出他俊雅受損麵容,溫柔低低咳嗽幾聲。
棉軟軟急急環顧左右,看到不遠處的幾道身影一喜,連忙指著手跳腳高呼。
“喂,這邊。我是軟軟公主!你們動作快點過來聽令行事,不然我就讓魔將砍了你們的頭哦。”
公主?遠處幾道靈體遊動上前,看看好不容易修補好又破損的通道,再看那個熟悉的噩夢身影。
他們互相對視,點頭,倏然抄起石塊砂礫砸了過去。
“上,抓住犯人去領賞!”
作者有話要說: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