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沸揚揚熱切中原本明家的簇擁更堅定,又有無數家族想打聽依附這個明顯下一位的領頭羊。
在熱熱鬨鬨氣氛裡,鬱氣沉沉的巫家秘密迎來一個不速之客。
(2)
巫家秘密角落。
荒蕪草叢、拔地而起的一株株石柱佇立。
“我說過,再見到你必定殺之。”
巫家長老手指撚起符紙,疾聲厲色威脅滿滿,麵容卻隱隱蘊含一絲猶豫。
“叔父。”對麵鬥篷遮臉的人依稀露出半個下巴,麵部線條是似曾相識的柔和,站立不穩般靠在石柱上。
“我身受重傷,就要死了。”
“在臨死之前,我隻想回到巫家,在家中安葬。你們可以看著我死去。”
鬥篷人發出巫九星的聲音,在長老更躊躇的神情中乘勝追擊。
“我隻是一時被鬼迷心竅,並沒對明家造成什麼損傷。明家主好端端還練成純靈之體。對了、她的傳家寶並沒丟,都是騙我們的。她才是騙子——”
“噤聲!”
巫家長老斷然嗬斥麵有愧色。
“你以為明家主和你這等小人一樣?她在海島時就說明傳家寶沒丟,根本不屑於欺騙。”
他神情一定,符紙往前一劃召喚長風,將鬥篷人遠遠推出去。
“滾吧。老夫不殺你,也沒臉讓一個外人進巫家。你就死在外麵吧。”
巫家長老狠狠心拋下話轉身離開,隻留一個摔破在石塊堆中的身影。
夕陽之下,鬥篷人影一動不動。
片刻,一道詭異混合音輕輕從鬥篷發出。
“嘻嘻,巫家不要你啦。那個人行事光明磊落不屑騙人,你也沒意念複仇。讓給我讓給我,身體給我們嗚嗚嗚,你們滾出去啊。”
混合音到話末成為聲嘶力竭抽噎的軟軟糯糯女聲,幾個字中帶著肝腸寸斷痛楚。
“這明明是我和魔將的身體嗚嗚。”
軟乎乎哭聲猝然被截斷,暴躁疼痛的魔將男音低吼。
“是我的,我一個人的——你們是哪來的?所有鬼都滾。”
“啊——”
鬥篷下麵容變得漆黑生硬,下一秒又恢複柔和,撲騰翻滾在草地上。
屬於巫九星的聲音嘶吼鎮壓一切,厲聲呐喊。
“殺了我——快殺了我——快趁現在殺了我啊啊啊——”
尖嘯呼喊回蕩在荒蕪草坪上空,回響還沒走遠的巫家長老耳絆。
巫家長老還在躊躇腳步往前邁,聞言恨鐵不成鋼,“你又想耍什麼花招?我不會再上當。”
他咬咬牙頭也沒回生怕自己心軟,大跨步疾快走遠。
遍地石塊砂礫中,翻滾的鬥篷軀體陡然僵直。
“人殺鬼、天經地義……”屬於巫九星的悲鳴逐漸變低,麵容一陣陣開始扭曲。
棉軟軟歇斯底裡的嗚嗚嗚嚎啕呼救再也發不出聲,魔將吼叫也同時壓製。像是被塞進小黑屋般無可抗拒。
鬥篷中的身形徒然龐大一圈。
“是啊,天經地義。”時男時女、詭秘莫測的音色扭曲。
“我們的誕生也是天經地義。天地間那麼多的惡……怎麼鎮壓得過來?我們早晚會誕生、我們誕生。”
斷斷續續磕磕巴巴的混合音宛若自帶回響。
砰。鬥篷身影再度膨脹、身形逐漸模糊,跌跌撞撞往兩界通道的荒蕪之地晃去。
淅淅瀝瀝笑聲和悲鳴咆哮的嗚咽混合為難以忍受的詭異。
蒼穹之上,昏沉烏雲朵朵籠罩皎潔月色,在天地投下一片又一片慘淡陰霾。
荒蕪邊境。
連接幽靈人間兩處被縫縫補補又破壞又縫補的通道口落座無邊貧瘠。
沒有人煙沒有生機的疏落蕭條隻被風吹起一陣陣乾癟糙沙。
忽隱忽現巨大身軀吹氣球般膨脹。砰!漫天虛無血肉落下,化作無形漆黑砸落地麵濺起黯淡。
狂風席卷。
.
哐當。
一扇扇窗戶玻璃門窗叮鈴哐當作響。
嗚——
防空警報震懾城市上空。
“……我市颶風突來,覆蓋範圍極廣,水平能見度下。請停止戶外活動,立即停班停課。”*
“我岸北部受風暴潮侵入。請勿在外滯留,即刻歸家關窗關門。”
“重申,請立刻歸家,勿在外滯留——”
無數人群遠離號稱颶風發生點外。
直升機無法開啟,深山老林、隱秘人後的家族開出後庫貼滿符咒大車,一輛輛漆黑車輛逆眾前行。
“臭小子!”
彆墅區,一道高高呼喊從窗戶後亮起,怒其不爭喊話隔壁不好好工作的落魄小子。
“收到消息通知不要出門啊——這時候你要去哪?快回家車子根本沒法開——”
下方破舊大車窗裡,一隻手夾著黃紙的手伸出去。
手臂主人沒多說什麼,隻搖晃兩下。忽而,黃紙在大風中憑空燃燒,破舊轎車橫風衝出。
彆墅窗內的人目瞪口呆看著破車有如神助穩穩消失在遠處,那無需點燃就升起的火苗震動瞳孔。
電視機內,一道道通報還在繼續。
“請關閉門窗,切勿外出。相關部門將會做好準備工作……”
從最高處下達的指令行動性極強。
黑雲壓城天色昏暗到下一刻仿佛就有傾盆暴雨。可偏偏雨霧凝結半空,沉悶壓抑到極致。
空空蕩蕩明宅內,轟然雷霆落下。
一道縹緲身影極其快速飄出,腳尖不落地往遠處“飛”去。
大街上一扇扇門窗禁閉。曾經的人聲鼎沸被風吹散,大樹拔地搖晃,四處好似恢複遠古荒蕪。
“哇不要風,媽媽!”雙馬尾小女孩努力伸手關窗,卻差點被風吹了個踉蹌席卷兩眼緊閉隻等等待疼痛。
一雙微涼手臂接住將她扶起。
“明天就好了。”清越虛無的音色回蕩。
雙馬尾小女孩先拍拍沒有痛感的身體,抬眼就見關得好好的窗戶,再看四周無人,疑惑揉揉耳朵。
被聽到聲音急急衝進的母親摟緊懷中時,女孩稚聲稚氣認真磕巴,“天使!”
唰。
荒蕪邊界是沙土紛飛的可懼。
原本安安分分呆在腳下的塵沙被烈風刮起,每一顆都變為鋒利的細碎刀片,輕易割破人體皮膚,走近是淩遲痛楚。
“喂!”
渾身上下裝備整齊的高大男子抬起機架厲喝,“不要接近!不許外出,不許拍照。回去!”
遠處那道長發身影虛幻,毫無防備徒步走進風沙,看似緩慢又眨眼走到包裹嚴實令行禁止的眾人麵前。
明朝雪眼眸倒映天空源源不斷的黑,身邊紫藍鳥雀在這衝天黑煙中若有若無。
“辛苦了。”她輕聲致謝,白皙指尖一劃。
天地在符咒燃燒裡突變翻轉。
裝備嚴實的眾人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個字,整批人伴隨重甲大車魔術般齊齊遙遙退出風沙群。
他們愕然後望。
遠處,好似有一道道通明隔膜衝天而起,無窮無儘往兩側不斷延伸不斷擴展,將刀鋒般砂礫硬生生鎖在另一麵。
模模糊糊的纖細背影飄蕩墨發遠去。
“走。”領頭的當機立斷,喝聲喚醒雙目呆滯的屬下。
“退後,選定位置,我們要作為第二道防線守定。”
“是!”震聲應和響動在砂礫的另一側。
磅礴的風好似也被無形無邊的隔膜攔下,稀疏砂礫搖晃。
月光落在地麵,分為深淺經絡分明的兩側。
砂礫是刀鋒割肉的可懼。
明朝雪一步步往前走去,長發飄蕩看慢實快。每走一步,無形通明隔膜便撐起一道牢牢佇立。
中心通道口。
數不清的熟悉人影已經立在前方,符咒漫天飛舞出金黃光澤,團團金光牽製前方一大塊徐徐膨脹的黑霧。
明朝雪雙目泛過金紅,無形隔膜迅速升起融入光符,將黑霧重重壓縮回去。
“姐姐。”明瑤光急急喚聲,手上揮舞的符式沒停,也隻來得及叫一句就再度投入黃沙。
“噗。”頂在最前邊的支撐許久的巫家長老感到壓力驟降,心中一鬆強壓的猩紅血液噴出。
他皮膚皸裂瞬間蒼老摔在後方,立刻有下一個人衝上前位。
“我們在這一邊。另一側幽靈界也有一股強大力量。我們把它壓在中間。”
巫家長老顧不上擦去血漬,抓著明朝雪袖擺鮮血淋漓飛快描述。
“我們隻能壓製,黑霧本體裡到處都是‘鬼’,一旦攻擊‘鬼’就會四散,衝出界限後果不堪設想。”
“是巫家錯了。所有的‘鬼’都該殺,永遠不能放任‘鬼’。巫家小輩們都在殺鬼,錯誤歸咎在我身上。”
他用他的命來贖罪。
不斷流出的紅浸滿黃土大地,長老怒目圓睜,恨意歸攬自身語氣逐漸虛弱於無。
“都怪我,是我食言,要是我那時候殺了他……”
“這是不能避免的一步。”
明朝雪同一時刻撐起守護隔膜、壓製黑霧,音色一如既往沉穩。
“天地的‘鬼’終究要合並,人力永遠無法違抗它們彙合。”
在前世,大開兩界通道鬼物橫行衝天惡意是根本不可控的四散。
“但我們可以消滅。這個世界不需要鬼。”
明朝雪燃燒金紅的瞳孔望向由無數道重重疊疊人麵組成的“黑霧”。
黑霧之中,三道熟悉臉龐滿是痛苦扭曲,最為清晰身不由己滾動其中。那是備受命運寵愛的三張臉。
明朝雪眸光縈繞紫氣鎖定高位,伸手閉上老者最後徒亮的眼睛,同時撐起兩道防線邁向前方承諾。
“我會讓鬼終結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