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嗷嗚。”
稚聲稚氣咆哮回響密林,圓頭圓腦的小獸抬腳蹦躂跳車去咬兔子，結果短短四肢根本夠不著地。
一陣無形的風平地刮起，將小獸隔空送到還在蹬腿的白兔麵前。
“初次介紹,女巫世家。”白若晚展開右手，拇指上對戒無風自轉展示能力,旋即殷勤望向明朝雪。
“你喜歡避光戒指嗎？我已經想好什麼款式才能配上你這樣的佳人。”
哢嚓。
千羨歡結實手臂一把卡住送上門的小獸,率先乾脆拒絕，“不需要。”
他緩步上前抬抬手腕，不經意間露出一條明晃晃的手鏈。
坐在正中間、捧著玻璃杯的明朝雪抿了口飲料，眸光左右瞥過。
也許是因為才一手操控命運之子死亡，她居然從這番互相問候的友誼場麵中察覺隱隱火藥味。
“多謝好意,我們已經有一對。”明朝雪加入友好對話，從脖頸間勾出一條同款式的項鏈。
千羨歡唇角上揚,搖晃小獸順便再次露出手腕,腕間鏈條亮閃閃發光。
白若晚簡直要被這光亮閃瞎眼，暗自扼腕低語，“居然這麼快……”
先前她剛要追上美人、還沒來得及露麵就和迎頭撞上的千羨歡直接打了一架，那狼崽子是下了死手的毫不客氣。
明明幾天前看著還是情竇未開，結果這進展已經快到她追不上了？
“依照你看。擁有這項鏈的他母親也是女巫嗎？”明朝雪沒聽清呢喃，輕按項鏈有了猜想補充。
“這是充滿母愛的項鏈。”
“母愛？”
白若晚語氣振奮，敏銳捕捉到關鍵詞霎時踩實。
“血族轉化間關係不一般,送母愛項鏈的確是應該的。”不是情侶的就好。
瞥了眼臉色瞬間變化的千羨歡，白若晚英姿勃發,風度翩翩給美人解答，“他應該是繼承狼人血脈。”
那肌肉那體魄那一拳揍人的力道，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狼崽子的體格。
“狼人啊。”明朝雪有些新奇。
狼人也能轉化成血族？怪不得千羨歡身上永遠都是熱氣騰騰。
“跨種血脈一般難以轉化，這種情況極其罕見。不過我恰好飽讀詩書,聽說過類似例子。”
白若晚引導話題侃侃而談，借機吸引美人兒目光。
站在另一側的千羨歡閉了閉眼。
他聽到“母愛”兩個字終於恍悟、那天明朝雪接受項鏈時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意思。
外來者的科普聲在耳邊嗡嗡嗡回蕩。他漆黑眼睛急速閃過深紅，漠然抬眼，鬆開右手。
吧嘰。
一直蹬著腿的綿軟兔球掉落地麵，遠離狩獵者氣息後一抹白色即刻蹦進草叢消失。
千羨歡另一隻手揪起小獸尾巴無情地甩了兩圈，把小獸從“嗷嗚嗷嗚”甩成“嗚嗚嗚”，當著白若晚的麵扯唇挑釁一笑，又鬆開手。
啪嗒。小獸嗷了半天掉在地麵，暈頭轉向堅強抬起腳，最終還是搖頭晃腦倒地掙紮不起。
等明朝雪也看過來時，千羨歡已經是兩手空空、清清白白地低頭道歉，“沒拿穩。”
乾脆果斷的道歉配合青年低頭動作顯得很是誠懇。
“身為難得的血族和狼人後裔，居然也會手滑？”白若晚一清二楚看完這尋釁變臉的當麵，氣極反笑。
“還沒掌握好速度，不小心撞傷。”垂首的千羨歡扯了扯領口，手指悄然往下一按。
原本被遮擋的衣領扯開破碎痕跡，露出塊塊分明堅實肌肉上受傷痕跡，是若隱若現紅紅青青的腫脹。
“怎麼會這樣嚴重？”明朝雪驚訝起身，將人拉到身側坐下，細細看過傷處又取藥膏塗抹。
明明隻是去捉一隻兔子，怎麼看上去和對戰了一樣。
千羨歡像是羞愧垂首不語，黑發遮擋的耳根稍稍泛紅。
冰涼指尖裹起潤膏塗抹在緊繃灼熱肌理上，肌肉好似疼痛收縮，差點要燃起騰騰熱氣。
白若晚看得是目瞪口呆。
她可以發誓狼崽子絕對沒傷到這種程度。分明自己才是被石塊砸得一身狼狽、被迫換裝的人。
“不是吧不是吧，那兔子難道是史前巨獸變的？”
“他還小。”明朝雪會心一歎，柔和解釋。
血族全都青春靚麗，從外表難以分辨年歲。通俗都按轉化時間來計算年齡。
剛轉化幾天的千羨歡沒掌控好力道是理所當然的，在血族中他隻能算是初生的幼年。
白若晚無言以對，恨不得把衣服變回去讓美人見見自己重傷的模樣。
“幼年”千羨歡安安分分任由涼絲絲藥膏塗抹在炙熱胸膛上，烏黑碎發遮擋專注眼神，身軀繃緊得越發高大強健。
正午過後。奢華馬車繼續行駛，隻是多出一個人，讓千羨歡駕車速度明顯變快。
不出幾日，就到達官方邀請的目的地。
瑪瑙翠。
瑪瑙翠是個旅遊小鎮，以特殊石塊構成的絕世美景聞名。
在近乎常年的盛烈陽光直射下，整個城鎮處處都如同“瑪瑙翡翠”清澈透亮。
近幾日官方的“生態環境研究”會議將要開啟，一位位手持邀請函的“專家”徐徐到來。
“歡迎來到瑪瑙翠。近來是連續陰天，沒能欣賞美景很遺憾。推薦您下次再來。”
小鎮最外側關卡上，站崗員嫻熟勸退一名沒邀請函的遊客。
時下是小鎮慣例的難得“壞天氣”。不能見到傳說中美景，旅客也最為稀少。
不知道為什麼國家要挑選這個時間開啟會議。
站崗員神情嚴肅思緒漫遊。
最近也是他接待最奇特的時刻。難得一見的轎車豪車不算什麼，奢華馬車更出了不少。大多都還在夜裡到達。
每一位手持邀請函的專家都戴麵具，每一輛都緊貼時下最流行的“仿古”風。乍一看還以為是真的古老時光穿梭。
不過怎麼可能。天生表情嚴肅的站崗員自嘲天馬行空想法，注意到前麵又一輛奢侈馬車到來時熟練拋出話語。
“歡迎來到瑪瑙翠。近來是——”
站崗員看向車內的瞳孔一怔，說了成百上千次的話語忽而卡在口中斷斷續續，“是、是是……”
“是連續陰天。”
麵具掉落的明朝雪莞然，接過遠遠就聽到的後半句話語，禮貌將邀請函遞過去。
站崗員為突然出現的墨發雪膚千金震了震，倏然脖頸寒毛豎起，被頂級獵食者盯上的驚懼讓他一個激靈聲音馬上流暢。
“是！歡迎專家蒞臨！”
相貌堂堂的英俊車夫收回威脅性視線，手臂繃出顯眼明快線條，甩動馬鞭大車咕嚕嚕很快轉向下一個關卡。
馬車內，明朝雪拾起麵具看了看輕歎，就算是血族也無法憑空粘合卡帶斷口。
以一個麵具的代價，她總算是確定身邊兩人互相不對付。
“鎮子裡賣麵具的不少，我們逛的時候可以順便多買點。”
同樣無能為力的女巫白若晚避開眼咳了咳，多次參加會議的她適時介紹。
“戴麵具其實是為了避免過多注意——”
畢竟每一個血族經過血統純化容貌都格外出眾。
一個兩個還好，一群血族同時出現是足以引起外界轟動的驚豔。所以官方都隨贈麵具遮擋一二。
就算不能遮擋通身氣度，好歹把臉給遮起來。
“天氣也是人工製造的吧。”明朝雪掀起車簾指了指灰沉沉蒼穹。
前世她為命運之子推卻邀請函。今生第一次參加“會議”，也已經能看出籠罩天際的是一朵朵人造烏雲。
對於普通人略顯陰鬱壓抑的天色，是血族們頗為心喜的清涼爽朗。
讓血族在白日也能出行。
“對，官方特意操控的天色。”白若晚不吝稱讚
經過重重關卡進入小鎮後，她沿著街道給兩個從沒參加的科普情況。
“‘生態環境研究’會議隻是一個麵上幌子。實際上，這裡展示的是幾年一次的‘血液成效’成果。”
明朝雪翻翻命定劇情，隱約知道些情況。
國家和血族合作的原因之一，就是血族血液。稀少罕有的血液各有作用，猶如挖掘不儘的寶藏。
成果粗略分為兩大派。血族、人類。
“這些年一直是血族血液占據主導地位。不過，今年或許不同。”
正裝製服筆挺的白若晚輕描淡寫透露秘密情報。
“聽說今年有人研究出一種神奇‘人工血’，效果比血族的還強。已經放下狠話要壓過血族。”
“那個人好像是姓‘莫’？據說對血族很不友好，極端滅鬼黨。”
國家內部友善大環境中，滅鬼黨另一種偏激。
無視血族能帶來的巨大醫療效果，口號“人類生病是命運該死就去死”“不需要肮臟血液治療”，立意“消滅所有吸血鬼”。
滅鬼黨為了汙蔑血族，甚至曾有一次不惜偷偷損害大型預防藥，差點害得一整個地區人類淪陷。
“自從上次事故清掃後，滅鬼黨幾近殆儘。明目張膽敢自稱滅鬼黨的、也就自恃研究成果的莫專家。”
白若晚摟起圓滾滾小獸，頗為頭疼。身為顏控女巫的她對顏值普遍高超的血族挺有好感。
要是這次會議被莫專家風頭出儘，沒準會破壞當下和平格局。
短暫寂靜流淌在馬車內。
同樣首次參加會議的千羨歡默然傾聽一路，漆黑眼睛泛起紅閃，若有所思提出最穩妥方案。
“不如我去把那個人解決了？”
下一刻就被當場反對。
“反正，我會保護好自己人的。”千羨歡頭也不回保證，揮舞馬鞭的手腕上鏈條閃閃發光。
“嘖嘖孝心可嘉。”白若晚揶揄。
明朝雪抿唇輕笑，摩挲脖頸上同款項鏈，倚靠車壁讓窗外冰涼舒適微風吹拂起墨發。
咕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