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轉世反反複複死在那人手中三次的恐懼讓莫老當即咬到舌尖滲血都不敢再吱聲。
“好看。現在正是好時候。”千羨歡漆黑眼眸看向愛人時轉瞬盛滿光亮，五指扣緊，單手摸向心口摸出深藏許久的心意。
“隻要能在你身邊，付出心臟又算什麼。”
同樣是一個精致小盒，連顏色都是一般無二的雪白。
坑底兩人臉色已經轉為灰敗的麻木。
（2）
清風吹動長林，搖曳過枝葉時仿佛都帶上淡淡的紅。
明朝雪抬起的手腕間多出一串長鏈，每一處長鏈都浸滿豔色的紅，猶如豔紅的心。
她動了動相握的手，感覺到對方握得更緊後眼眸彎彎，轉向坑底兩位神誌不清的人時一縷縷緋紅又在瞳底泛起。
“能被鎮魔令鎮壓的，從來都是因果疊加歸屬於‘魔’的存在。”
她倒是不在意被風婭霜透露的“殺過兩次”背後事件，但無稽之談的替身說總也能算起一條因果。
“不如這樣，鎮魔令隻鎮壓一個‘人’。”明朝雪被長睫遮擋的瞳色逐漸深沉，音色如天籟清晰柔美。
“你們誰願意為對方‘犧牲’？”
坑底已經被源源不斷湧動擴張血紅淹沒到胸膛的兩人立刻一激靈。
鎮魔令會讓他們在長達數百年的血海裡窒息沉淪，無儘的黑暗足夠讓人心神都崩潰。
莫老反應最快一把將風婭霜壓下血水，習慣性話語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你曾經愛過我、你為我犧牲吧我一定會記著你的，你的犧牲是偉大必要的。”
“你就是一個空有套話的懦夫。沒有我，沒有血液你根本什麼都不是。”
風婭霜撕扯的力度更大，烏黑尖利指甲狠狠抓破莫老眼眶，硬生生撕裂肩膀血淋淋並生血脈。
“呃啊。”換了轉世軀殼的莫老根本不是曾經女巫的對手，肩臂尖銳痛楚讓他脫力沉入血海，鼻端噗嚕嚕氣泡冒出。
“我贏了、我要活下去、我要成為永生族！”
風婭霜欣喜若狂，絕地逢生讓她嘶嚎出最心底的呐喊，狂喜就要爬上坡。
啪嗒，一雙手從血泊裡探出活活抓住她的腳。
“你、果然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渾身血沫的莫老惡鬼般死死抓住風婭霜，往血海沉下的同時以自身重量強行拖人下血。
窒息嘶吼的血海翻滾中兩人頭腦交疊，逐漸上漲淹過脖頸的血泊讓他們又紛紛冒出頭顱爭相不讓。
“是我、是我贏了。”“我壓碎他的頭。是我贏，我要活。”
密林中重重疊疊回蕩兩人的嗥叫，猶如惡鬼淒嚎。
明朝雪瞳色轉為澄澈的深紅，與抬起手腕間的長鏈交相輝映。
她望向坑底互相反目的兩人“哦”了聲，從唇齒間複述先前一模一樣的話，由清風飄轉清越。
“我騙你們的。”
好似有轟然雷鳴炸在坑底兩人腦子。他們撕扯的雙手僵硬到目光呆滯，從一線希望的天堂直直墮下地獄。
不，是真的有雷霆在霹落。
風婭霜渾濁抬起的驚恐眼睛看向高處金色霹靂，“啊啊——”
轟隆。
明朝雪不為所動的指尖落下。
蒼穹撕裂暴雷直直霹向血紅坑底，將兩個互相糾纏不讓的人緩慢而深深壓下地底。
“鎮魔令鎮壓的，永遠都是‘魔’。”明朝雪紅瞳俯瞰深坑，手指按向心口垂眸。
“從此我們因果兩斷，天道為證。”
血紅深坑中的兩人在最後時刻還彼此撕扯。
金黃雷霆落下將後悔莫及的慘叫哀嚎徐徐淹沒鎮壓，開啟長達數百年的罪孽消磨。
轟隆。
*
[罕見晴天霹靂，專家鑒定為天氣突變。]
[戀愛三百六十招。追求血族初入門的一百八十種方法。]
[白教授一生碩果累累，巨獸相伴，傾心最愛竟是——實驗室！]
遠古密林內，高聳雲天山巔城堡。
明朝雪一個個看過最新款報紙，讀到最後一條時不由失笑，都能想象出白若晚徒手撕碎報紙踹上報社的颯爽英姿。
‘主人。’
係統小心冒出頭，‘這個世界的氣運和情感都回來。’
明朝雪翻動報紙的手一頓，知道係統此時出現代表什麼。
她眼眸閉起倚在床榻內視，意識海中已經多出的紫金相交光團，璀璨生輝。
這是第五個找回的記憶。
沉浸畫麵中是一片朦朧朧白霧。
仙山瓊閣、瑤池仙境般的縹緲中第一次響起屬於彆人的清脆音色。
“師尊師尊——”
銀鈴般笑聲好似一直跟在身後，乖乖巧巧又活潑，飽含深深尊敬喚著“師尊”。
甜甜蜜蜜嗓音從小小事情一件件說起，好似說了許多許多，跨越長長的時間。可在明朝雪耳中都是模糊不清。
直到一盞轉動各色光亮的彩燈清晰出現。
“師尊師尊，這個是什麼？”第一次字句清晰的問話響出濃濃好奇。
“這是‘百夢’。”
明朝雪聽到了一個女音回答，在第一字出現時她就確定這是自己的聲音。
夢境中的“師尊”是自己。
“‘百夢’？在寶閣這麼偏僻的地方，難道是隻能讓人‘做一百個夢’？聽起來好弱啊。”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夢境中的聲音好似蘊含冰涼，解惑卻是詳細。
“流言中這是能渡劫飛升的神器。隻是其主人最終無一不是沉浸‘夢中’世界，再也無法醒來。其中不乏天之驕子隕落，故而被封印。”
“原來這個光是封印。那現在隻能用最外層的‘夢境’，怪不得一直沒人選。”
徒弟嗓音清脆歡脫，“那我來選了它吧！”
“這盞燈多麼漂亮啊，放在角落裡積灰太可惜。我會好好對它的。”
清脆聲音歡歡喜喜，像是掰著指頭一一認認真真數起。
“一來。這被封印隻有外層能用，正適合心境不穩的徒兒磨練磨練。
“二來。徒兒摸清了神器怎麼使用，最後就可以送給師尊啦。”
“大家都說師尊會是破除禁忌頭一個飛升的。師尊自小待我好，我也要給師尊幫忙。
“等師尊飛升，我就是響當當飛升者的響當當的徒弟，多有麵兒呀。”
歡快聲音勾勒未來宏圖，發自內心的孺慕喜悅透過嗓音流淌在夢境。
好似能從雲階月地的樓閣回蕩到深不可見的淵底。
砰。
明朝雪從記憶裡回神。
她長睫依舊低垂閉起，猶如密密蝶翼，思緒瞬間回蕩連貫先前四個回憶。
‘我，現在正在百夢中。’明朝雪輕聲的推斷響在腦海，伴隨係統不斷的嘀嘀嘀聲響，堅定猜測往下。
‘我在途中不斷尋回真身記憶、我的真身在一個仙境般的世界。
‘我是從高高雲端之上，墜落到瘴氣彌漫的深淵。’
想起前一個世界金光鎖鏈的一幕回憶，明朝雪輕聲補充，音色偏涼。
‘我是被強行困在淵底。’
而千羨歡被鎖鏈貫穿在千山之上。最高的山巔和無儘的深淵，二者如隔天塹。
‘嘀嘀嘀。’
係統內部滴答聲不斷回響。在這急促的阻攔裡，不再童稚聲腔逐漸平穩的一字一句努力響起。
‘我、一定是、站在、嘀嘀嘀……主人身邊的！’
‘我知道。’明朝雪眼眸冷意收斂出暖度，傳達安撫情緒。
係統是從一開始的陪伴，一齊推翻原定命運的共生體。她怎麼會不相信共行的同伴。
哐當。重重腳步聲在外響起。
明朝雪眸光微抬就見剛邁進門的伴侶衝過來摸向自己脈搏，一臉的緊繃失措。
“血族是沒有脈搏的。”她唇角彎了彎，將人拉到身側同樣躺下，寬慰為這過度的緊張。
“下次還是我去取報紙。”千羨歡反手把纖細瘦弱人攬進自己熱騰騰懷裡，心口起伏不定。
方才愛人躺在床上閉目不動的一幕好似觸動他心底最深處不知名的陰霾，屬於不死族的心臟都要被嚇得跳動。
明朝雪失笑中忽而想起第一個世界。
當初自己就是在城堡床榻上永遠閉了眼睛，和方才神遊場景何其相似。
一花一世界啊。她眉目柔軟，呢喃回憶中自己說過的話，似有所悟。“百夢”中的一切也是真實的。
“以後我們一起。”明朝雪將臉埋在結實胸膛裡，纖長睫羽垂下，“我要睡一覺了。”
血族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到最終的歸屬往往是無窮無儘的沉睡。
千羨歡若有所覺將人摟得更緊些，同時閉上漆黑眼眸，複述記住心底的話。
“我們會在下個世界和下下個世界重逢。”
燦爛陽光從窗戶耀入，手腕上鏈條熠熠生輝。
一大片一大片濃稠白霧在城堡周圍泛起，又被風吹拂席卷逐漸往外擴散至整個被買下的私人領地。
許久許久後，紛紛揚揚報紙登起白教授允許公開的日記。
[神秘長林突顯濃霧陣陣，淹沒遠古森林禁地，傳聞城堡若隱若現。]
[千百萬條感激紅紙掛滿遠遠外側樹梢，感恩其點燃的一束束生.命.之.光。]
[勿擾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