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從不看重外貌，也知道對方長相很容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可他們明明是初次見麵的陌生人，回想時熟悉感卻隱約冒出。
他將千羨歡的事情藏在心裡，徐徐沉吟，“不管怎麼樣，文章是匿名作文要隱下、我們也不能白白讓人受委屈。鞭炮總不能少。”
劈裡啪啦。
喜慶鞭炮聲在明家門前響亮。一串串的紅紙被炸開，紛飛出歡慶洋洋。
明朝雪在自家桌前發現一個紅包，濃墨寫了個喜字。裡麵是上午說過的稿費數，一分不差果然很多。
外頭鞭炮齊鳴的響動在傍晚暮色裡炸出明亮星火。
“這是記者們送的，為了慶祝明朝雪同誌考上好大學。”
大隊長喜氣洋洋，揮舞手中信封，“考中名單剛交在我手上，大家一起來聽聽啊，都是我們村的喜事。”
周圍知青們早就圍攏。
用完飯閒暇眾人也來沾沾高考喜氣，看到明朝雪露麵時哪怕經過一下午咋呼聲依舊不斷。
“雪娃長得這樣好。我早就說分家分得好，分完整個人都不同啦。”
“模樣就是和旁人不一樣。第一個考上大學，村裡也臉上有光。”
全豔紅是第一個蹦躂過來的。
明朝雪接小炮彈般接住她，含笑眉眼微彎，掃過周圍。千羨歡自從中午離開後就消失到現在，連帶張建也不見蹤影。
不過人群中還有熟悉人影正探頭探腦。
“第一？還不一定是誰第一。”佳欣欣越眾而出，“同書才是學問最大的。”
她對夢境深信不疑，終於等到這萬分激動的一刻，迫不及待要讓眾人後悔羨慕，“是吧同書。”
已經成婚得到丈夫名號的榮同書眼睛發直。
他知道明朝雪半張臉長得好，可另外半張臉實在令人不忍直視。如今痊愈後竟是長在人心坎上的剛剛好。而且，聽說明朝雪手中握有很多錢。
他突然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接受佳欣欣突如其來的求親。
佳欣欣緊緊抓住丈夫手臂，像是揪住永不會放手的救命稻草，“讀成績啊。”
“讀啊讀啊——”安大寶少有的和佳欣欣一個鼻孔出氣。
兩人一左一右拉著榮同書，像是在展示價值連城的寶物，在忐忑期待眾人堆中是僅有的信心滿滿。
明朝雪看向滿麵紅光自覺苦儘甘來的命運之子。
“安大寶。”她的嗓音在容貌恢複後好似更悠遠，低眸開口時能輕易吸引注意力。
“當初，我因為受傷神誌不清。”人群中的安奶奶立刻低下頭。
“對安家、對你，都是敢拍著良心說的儘心儘力。”明朝雪低低誦念天道，淺眸在星火中抬起是冰涼如霜的一眼，“你們選擇了什麼因，現在就會迎來什麼果。”
村裡人眼睛落在臉上漲紅的安大寶身上。
佳欣欣卻從不信這些，挽著榮同書手臂昂首挺胸，“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們才不信。”
她在擁有夢境後成功搶奪了情郎，讓原配兩人徹底分開。這樣都成功，那她已經不再怕什麼因果報應了。
明朝雪對大隊長點點頭。
大隊長知道她中午幫兒子圓場的事，威嚴咳嗽一聲，在眾目睽睽之下拆開信封，“接下來是我們村考上大學的名單啊。”
“王衛國、張蓮妹……”名單並不長，甚至是一眼能看完的短。
但一個接著一個名字被念出時迎來一陣接著一陣的歡呼，時間都不自覺在榮耀裡拖長，“全豔紅！明朝雪！”
最後兩個名字帶來齊齊的喜慶。
哪怕自家沒有要考的人，可一個村裡能出這麼多考過考試的，總讓人高興。
“等等——”
拖長到要破音的嗓子劃開喜色，“怎麼沒有同書？榮同書怎麼不在錄取名單上？？”
歡喜被打碎，驚愕喘息雷霆般震起。
“記者交給我的單子就這些名字。”大隊長還是很高興。
女兒跟對人考上大學是值得喜慶的事，也耐著性子展示信封內容，“同書娃下次再考肯定就能過。”
佳欣欣一把搶過信封。
少數幾個名字在她眼裡不斷放大，變為天旋地轉的符號。沒有、沒有、還是沒有。“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啊？”
明明她在夢境裡見過榮同書高考必中，怎麼現在連名字都排不上？
“給我。”安大寶跳起來搶過信封，表情逐漸茫然，“不對，是信封錯了，你們肯定是弄錯。怎麼同書沒考上，她考上了？”
“因為我離開安家，離開過去那個糟糕環境，所以一下子就考上了？”明朝雪輕聲反問。
“可、可是……？”安大寶磕磕巴巴迷惘。
“夠了！”
榮同書再也受不了周圍一道道刮刀似的目光，尤其是明朝雪的注視，狠狠扯下信紙甩開就要走。
他像是從一場大夢中醒來，閉眼埋頭在溫柔鄉裡過了兩周多，日日祈禱中終於迎來晴天霹靂。
沒考上、沒考上！
“不行——”榮同書認了命，佳欣欣卻沒法接受。
“怎麼可能沒考上？為什麼要等下回？他明明是能考上的對吧？”佳欣欣顧不上爭執去問死對頭安大寶，她簡直要懷疑夢境是一場騙局。
安大寶滿眼眩暈隻有點頭，扯著榮同書衣角不讓走。
“考考考，你們就知道高考。”眾人矚目下榮同書心火爆發，狠狠指向佳欣欣。
“考試前你天天來找我，不是來玩就是聊天，時間都被你耽誤。你不是說不管未來怎麼樣都願意跟我？難道是騙人的？”
“還有你。”他重重扯開安大寶的手，“你，成天就送東西、說閒話。你不是算卦得了我必考上？有了卦象我還要讀什麼書？全都是因為你們！”
安大寶被掀翻在地麵，腦子根本沒法轉動。
人群中的安奶奶哭天喊地奔過來，“白眼狼、我就說不該收留他，白眼狼啊。”
“我為你放棄家裡、為你洗衣做飯你考不上還怪我？”佳欣欣難以忍受，“怎麼會這樣，你怎麼可能考不上？”
自己費儘心思搶來的姻緣難道就是這麼個結果？
佳欣欣猛然撲了過去，一把揪住榮同書衣領搖晃。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失去平衡跌跌撞撞衝出人群。
撲騰。
落水聲驚醒一片。
呼啦啦救水拉人的動靜急急將榮同書拖上岸。
佳欣欣穩在岸邊喘氣。榮同書才沾了下水卻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樣，驚得大家連連拍他心口後背。
“咳、咳咳、”榮同書艱難睜眼四顧陌生景色，最後目光落在明朝雪身上，吃了一驚，“你是？你臉好了？你怎麼在？”
含糊話語讓周圍人聽得迷迷糊糊。
高處的明朝雪若有所思打量渾身濕漉漉的人。
‘他居然在這時候恢複前世記憶。’真是，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