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善良啊——”
不對付的妖族拉長聲線感歎,“不舍得殺死犀牛、選擇讓犀牛殺死姐姐。善良、真善良。”
“金凰怎麼會這樣？她是靠她姐姐當誘餌才逃出犀牛群。”
有的小輩不敢相信，“以前我不小心受傷，還是金凰妹妹送我頂級膏藥療傷。她最是好心，怎麼會不提她姐姐正危險？”
“你還不懂嗎？她姐姐是個廢妖,沒妖體。最容易被拋棄。”
“可那是嫡係血脈啊。我剛才就奇怪,沒妖體的不才應該多給寶物護身？這幾個哥哥全守在小公主身邊,也完全沒有去找另一個妹妹的意思？”
新秘境公開投影下眾妖一唱一和。
妖族的確以實力至上,沒能力的小輩得不到關注。但對於嫡係來說卻是不同。
嫡係是支撐起整個家族的氣運,哪怕沒實力也能占據一席之地。這也是他們相信雙胞胎姐姐身份不差的原因。
今日大開眼界。
才說出“救兵來了”的二少重明渾身肌肉緊繃又鬆散,來來回回重複幾次終於驚疑不定,“妹妹為什麼……？”
小公主在他心目中是柔弱嬌俏的，最天真最善良需要保護。和陰沉沉雙生姐姐不同。
可現在秘境裡保護彆人的是朝雪，小公主反而逃跑不吱聲。
投影中,金發金瞳的金凰陽光明媚笑顏一如既往，這會看起來卻莫名空洞讓人生寒。
四少五少雍容華貴容顏也布滿疑惑沉了沉，記憶被撕開一個口子。
畫麵中幾個兄弟保護小公主的場景很熟悉,上百年來皆是如此。而在他們沒看到的角落，十妹妹也是這樣身處險境？
為什麼他們以前習慣性忽略了這個妹妹？
大少大鵬還想再打圓場，小輩們已經一拍手驚慌,“朝雪要撐不住,她要死在秘境裡了。她是蛟族定下的婚約對象,這下婚約怎麼辦？”
蛟族長老臉色一變。
秘境。
鋪天蓋地的犀牛群遲遲沒能攻破陣法,越發暴躁動怒，在狂沙中席卷出黑色風暴。
半空中好似有蛟龍咆哮,巨大狂風長嘯生危。
“怎麼辦怎麼辦。”圓頭圓臉小姑娘一頭栽倒沙地，雙手捂臉露出滴溜溜眼睛，“是我連累你,我們要死在這裡啦。你不是有九個哥哥？怎麼沒一人來找？”
周圍陣法痕跡逐漸縮小，犀牛群群緊逼，明朝雪指尖金光幾近枯竭。
危險將至。
“我習慣了。”她翻轉手心，抬起另一隻手，“因為我沒有妖體，所以練習陣法。”
前世為了讓家人刮目相看，她努力學習陣法。今生察覺體內沉眠妖體的存在，陣法更是錦上添花。
“我們怎麼會死在這裡？”她還期待今生覺醒。
明朝雪不甚在意低語，徒手割破指尖。豔紅血色湧動，瞬間將點點金光染為深深豔麗的緋紅。
陣法轉變，光芒大作。
漫天紅光宛若汪洋大海又好似雷霆刀鋒，一片片一縷縷蘊含殺氣，刀刀鋒利席卷周圍犀牛群。
沒有靈智的犀牛隻顧著往裡衝，轉瞬衝進絞肉機般的陣法內，頃刻間成串接連斃命。
漫天紅光揮灑，血腥撲鼻刺眼，瀕死的哀嚎咆哮聲不絕。
陣法光亮映照無窮無儘血液流淌為豔色。
紅、紅、紅。鋪天蓋地的血紅。
轉眼之間。荒蕪平原變為血腥屠宰場，空中染上血腥氣息，直直衝上天際化作血色風暴。
暴動血腥中央，明朝雪依舊亭亭站立，一襲雪白長裙在狂風瀲灩中逐漸浸染血色，指尖纏繞金紅陣法光芒，猶如統領一方的君王。
她纖長睫羽下的灰眸也染上緋紅，轉眸看了眼小姑娘。
小姑娘睜圓眼睛。
“這是一個嶄新秘境，很難，無時無刻不再掀起狂風。”
明朝雪緩緩走向小姑娘，每一步都能在地麵搖曳出血痕，很是美麗。她倒不是刻意追求美好，隻是體力衰竭讓人快要走不動道。
頃刻殺死上千頭犀牛的陣法也幾乎要抽乾她體能。
明朝雪走到跌落地麵的小姑娘麵前，居高臨下，伸出一隻手。
沒有人能拒絕攜裹血腥的問候，小姑娘呆愣愣握住。
“你隻是一個誤入境地的小孩子。”明朝雪輕輕一笑，十指相扣、纖長蒼白指尖牢牢固定軟乎乎手指，音色輕如耳語，“怎麼能在狂風裡周身乾淨纖塵不染？”
小姑娘臉色大變，地鼠般驟然就要鑽入地麵，相握的手指卻泛出陣法光亮。
水靈靈小姑娘泛著光逐漸縮小，坍塌，化作一顆刻著漩渦痕跡的圓溜溜珠子。
天地變色，狂風席卷每個角落，投影哢嚓嚓破碎，秘境即將關閉。
“你的偽裝從第一眼就不對。”明朝雪握住滴溜溜轉動的珠子，摩挲了下低語，“我會對你好的。”
落在她手裡，總比前世被擊潰的下場好。
初生靈智的珠子掙紮動作停了停，片刻後，轉而繞著手指親近轉圈圈。
這也太好騙了。明朝雪無聲感歎，在關閉秘境的狂風中勉力站穩。
現在可不能倒下，在出秘境後還有一番爭鬥。
“乾得漂亮。”一道鐵塊摩擦般沙啞嗓音響起，充盈風中血腥味。
空中盤旋許久的咆哮蛟龍在狂風中降臨，草藥被捏碎的清香氣息襲來。
明朝雪下意識呼吸，在草木清香中頃刻補全體力。她豁然轉身四顧。
這等珍惜補靈草向來是被製丹藥服下，沒有人會這麼浪費直接捏碎。今天偏偏遇到一個暴殄天物之人。
還是為了自己暴殄天物。
漆黑剛硬麵具一晃而過，足有一米九的高大身影仿佛隻是一個幻覺眨眼消散。體能卻實實在在得到補充。
‘誰這麼好心？’係統冒頭探望。
‘素不相識還主動幫忙的，我隻想到一個人。’明朝雪握緊靈珠，漂泊不定的心徐徐放下。被風暴攜裹卷向出口。
秘境關閉得太過突然。
一般秘境闖個幾天幾夜都是尋常，這次居然在剛剛進去一會就被彈出。眾人糊裡糊塗再次被秘境拋出。
“這次秘境好短，真是奇怪。”金凰小公主由四個哥哥護在中心，蹦蹦跳跳和高處長輩們打招呼，又作出哭哭臉的嬌俏，“剛才我遇到好多妖獸，真可怕誒。”
這還是她第一次什麼都沒得到，破秘境。
“小公主。”沒參加試煉的小輩喊她名字，語氣複雜，“你們翼族怎麼就五個人出來？朝雪不在？”
姐姐？金凰下意識掃過出秘境的人群，在這一會功夫中有人手持寶物有人兩手空空，一眼看上去倒沒熟人死亡。
——認識的人裡唯獨少了自己姐姐。
金凰表情毫不掩飾驚訝，滋味莫名，姐姐不會是死了吧？
“十妹妹沒出來？”九少比翼鳥詫異環顧。明明之前他還想著要氣一氣十妹妹，可一到秘境就急著找小公主，完完全全將十妹妹拋在腦後。
七少遠飛謹慎搖頭，“秘境很大，我們沒遇見她。”
說這話時，他們還按照秘境待遇，一人站在小公主一個方位護持安全。的確是沒遇見十妹妹。
“是啊，你們把標記法寶都送給小公主，怎麼可能找的到另一個妹妹。”高處小輩們嘀嘀咕咕。
“怎麼回事。”蛟族領頭的沐蛟緊張追問。
他昨晚才被長老任命要保護朝雪。誰能想到秘境竟然這麼短連麵都沒見著，而就是這樣一個短短秘境，難道他們未來主母就出岔子沒了？
“新秘境自帶投影珠。你們所作所為都被投影看到。”
三少欽原默默注視自家美麗小公主、看她臉上毫不保留的吃驚單純，緩緩開口。
“妹妹，你用朝雪做誘餌逃離犀牛群後遇到哥哥們，怎麼不讓哥哥去救朝雪？”
小公主臉上純真懵懂一僵。
作為大妖一族，沒天賦的親友手足的確會被看輕。
如果小公主自小陰狠毒辣大家也不會這麼吃驚。可是，小公主從來都表現得體貼懂事、像是懷抱一切善良彙集成的美好，發現姐姐沒果實還會為姐姐哭泣。
就是這樣一個善心小公主，居然麵不改色瞞過姐姐遇險的消息，神情是始終如一的可愛。
令妖難以置信。
“什麼犀牛群誘餌？”小輩中領隊的六少尚付疑惑重複，“十妹妹被留在犀牛群中？”
剛糊裡糊塗出秘境的眾人疑惑目光齊刷刷落在小公主身上。
小公主渾身像爬滿了螞蟻彆扭，金發金瞳燦爛容顏還在僵硬，眼淚已經條件反射滴答答湧出。
“我、我隻是太害怕……”金凰委屈極了，像是背負全天下的冤屈楚楚可憐抽泣。她不過一時心血來潮，又不是故意害死姐姐的。為什麼大家要這樣看著她？
噗。
漩渦轉秘境裡刮出一陣狂風，旋即最後一個身影飄蕩出現。
濃烈血腥味刹那席卷全場。
滴答答聲音中，一襲血紅長裙搖曳飄起殺戮氣息。明朝雪濃墨長發半束，灰眸猶攜冷冽掃過，在場眾人忽而感到一陣刀鋒臨麵的銳利。
場麵為之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