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全解。
修真界中就沒有能夠難住她的陣法。
明朝雪五指合攏旋即將寶珠收入眉心芥子空間。
空間中一具軀體正在沉睡。
她原本想將人放在刻下大陣層層保護的木屋,直到最後還是一同帶了過來。
一來是白城死活不同意獨自留下,一來——
明朝雪抬起眼眸,對上對麵驟然出現的一群人。
不再掩飾翠綠眼睛的少年站在她身邊。
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孩童抓住他的手,稚嫩臉龐上滿是與年齡不同的冷肅。
三個人立於半空。
隨之而立的是瞬息之間憑空出現的承天宗宗主,與常年不出山的各位峰主大能們。
(2)
“承天宗,宗主本體……”
驚駭聲音被空中大能們無形散發的磅礴氣息壓製,外宗人神情被驚懼沾染。
先前無論是什麼事情,都是承天宗宗主身外化身出麵處理。
已經上萬年沒人見過承天宗宗主本體。
甚至修真界中有流言說笑要是承天宗宗主本人出現,那定是有了石破天驚的大事。識趣的都要第一時間速速避開。
此刻不僅是承天宗宗主本體,還有一眾根本不在外露麵的峰主大能們,齊齊現身。
下方眾人摔落俯趴地麵。
不是他們想表達敬意、也不是他們不想跑。隻是境界如隔天塹,這麼多大能們周身攜帶的氣息就足夠將他們碾壓。
哪怕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往下看一眼。
“敬恩,你又為何定要一意孤行?不如束手就擒。”
承天宗宗主沒有阻止寶物的收起,舉手投足間磅礴靈力便封鎖四周,神色是憐憫的祥和。
猶如一個看著孩童走入歧途的長輩。
“是、是啊,還帶一個綠眼睛的妖魔。”
看到宗主出手的亦輕塵好不容易喘過氣,猶記得要洗清自己作弊行經。
“肯定是妖魔蠱惑我才害我放下錯事,都是妖魔的錯。”
“呸,瞎了你的狗眼。”
長生毫不掩飾的漂亮翠綠眸子一瞪,理直氣壯高傲揚起下頜。
“我是千年古木,至清至潔的化身。就算是要蠱惑都不會選擇你這種心思搖擺汙濁的玩意兒。”
他誇起自己來毫不臉紅,將亦輕塵嗬責了個灰頭土臉顏麵無光時,握著的手悄悄用力捏了捏白城。
白城立即心領神會掃蕩四周,以器靈之身暗中傳音,儘量讓說辭樂觀。
‘四麵八方都有靈力鎮鎖。暫時沒找到空隙。’
實際是全無退路。
承天宗宗主本體親自出來,各大峰主看似站在前方,實則封鎖東南西北各個方位。
這是早就布下的大陣,等到了自投羅網的人。
明朝雪不覺得自己是投網的雀鳥。
她看向前方承天宗真正支柱本體宗主,察覺到比化身更突兀的違和感,已經恢複的音色如冰雪飄浮。
“我也很好奇,承天宗宗主是何時生出的心魔,以至於此刻虛妄纏身幾近入魔。”
承天宗宗主入魔!
這簡直是和尊者入魔不相上下的震驚消息。
雙腿僵直跑不掉挪不動的眾人冷汗津津聽著一個更甚一個的言論,極端境地中一時不知該信哪側。
主持大會的峰主心神動蕩忍不住以神識掃過同門們。
窺見幾個同樣麵上不露聲色站位卻不自覺轉動的同伴,也有幾個一動不動屹立宗主身後視若罔聞的。
宗主麵不改色微微要抬起手,比他抬手更快的是明朝雪。
明朝雪垂眸時濃密長睫遮擋的眸瞳掃過地麵留影石,再抬起的一刻指尖已經銜上一張紋路複雜符紙。
“天道在上。”
朗朗乾坤之下,清越嗓音傳蕩八方。
“我以自身千年為信、以浩瀚天道為誓。千年從未墜落入魔,未有違宗門訓誡。明澈此心,天道為證。”
問心符無風自動逐漸燃燒。
點點星火泛出金紅的光,直燃至明朝雪過分透白的指尖。
天道見證此誓。
問心符何其珍貴又何其危險,尤其是以天道為誓,一旦本心動搖就會晴天降下霹靂雷霆。
現在直接成為壓垮承天宗的最後一根稻草。
眾人還是俯身在地麵沒敢抬頭,可齊刷刷的錯愕質疑和恍然驚駭在無聲沉默中生成龐大動蕩。
任誰都能察覺到第一宗門的威信搖搖欲墜。
宗主麵不改色,攀上細細皺紋的手心猛然收緊。峰主們來不及選擇隻傾注靈力。
大陣一觸即發。
明朝雪蒼白五指一揚。
細碎破裂音響起。
眾人茫然稍稍仰頭,眼睛裡映出道道霞光。
仿佛有無形玻璃被打破,半空中碎下一塊又一塊虛幻彩色光斑。
承天宗宗主第一次凝重神情。
他來不及去顧及身後峰主們驟變情緒,周身戒備起來。
對麵的人不過是輕輕一揚手的動作,舉重若輕中透著隨意的輕忽,卻輕而易舉破開承天宗積蓄已久的宗門大陣!
根本不像是被落仙淵瘴氣侵蝕上百年。
峰主們更是束手如臨大敵。
變故在頃刻間。
明朝雪破碎大陣的手指落在身後,無聲催促隱在其中。
跑。
她敢帶兩人過來,就有讓兩人安全離開的保證——陣法攔不住她。
如果在數百年前不是為了護住承天宗嫡係弟子們,落仙淵上的陣法也不能奈她如何。
當下是他們兩人能輕易跑掉的最佳時機。
白城揪住主人衣擺,悄然無聲暗示搖頭。
如果自己是個累贅它一定一話不說轉頭就跑免得拖累主人。可在主人引動百夢世界之力轟然一擊後的此刻它怕是比主人都要更強。
不能走,也許最後自己能替主人抗下死亡。
白城動了動長生的手,示意他趁這個難得的片刻機會跑。
長生一雙蒼翠眼睛明亮,高高抬起的下頜一動不動撐著氣勢,像是沒察覺手中小動作。
跑什麼啊。這就不是能跑的時候。隻要有一個人跑,剩下立刻就會被戳破是虛張聲勢。
尊者這麼大的點化之恩它不能割舍。再說,古木成精難想要徹底隕落也難。
互相間的動作隻在瞬息。
明朝雪在確定身邊兩個小輩心思後也不猶豫,果斷先下手為強。
冰霜急速往前延伸蔓延、大張旗鼓聲勢赫赫,浩浩蕩蕩推近整個邊界,冰封千裡。
像是下了一場漫無邊際的霜雪。
遠在外側的眾人都霎時感到丹田的冰凍之感。
更彆說正麵攻勢的峰主們。
淩厲又浩瀚的起勢讓他們下意識固守靈台抵禦冰晶,麵對修真界最高的巔峰一擊他們躲避之餘甚至生不出反擊的心。
眾人默契統一急急避開霜雪,隻有錯愕在心中蔓延。
——尊者這完全不像是受了數百年蹉跎,難道他們意圖螳螂捕蟬卻被黃雀按在後?她真的墜入了落仙淵嗎?
毫不留情的攻勢讓峰主們越發小心。
“嘶。”峰主們尚且沉得住氣,宗主反而臉色一變像是受到重擊,幾不可察的搖晃一瞬。
明朝雪無動於衷,如扇羽睫稍垂落在眼前空蕩蕩的一片。
冰霜覆蓋下,一縷縷潔白紋路在冰霜覆蓋下毫無聲息逐漸勾勒蔓延。
峰主隻當宗主是迎麵正對承擔大部分攻勢的因此失態。
從風霜中穿梭而過的莫川慈卻緩緩往前一步。
莫川慈沒有看還趴在擂台上的“真愛”一眼,視線一直停留在明朝雪身上。
他曾和這位修真界頂峰同行過,也見過對方出手的雷霆萬鈞,因此察覺出這一陣的不對。
這次攻勢同樣淩厲迫人,可隱隱透著空中閣樓的虛幻。
“敬恩,你如今執念太過,回歸宗門會幫助你的。”
莫川慈神色慈悲,沒有鋪展靈力隻身邁入鋪天蓋地霜霧中,清俊眉宇之間染上淡淡霜色更顯出塵。
果然。
他抬手拾起一朵霜花,輕輕一碾便碎在指尖。
亦輕塵一顆心都放在莫大哥身上。
被凍得瑟瑟縮縮之際聽到莫大哥的話也起了一顆炫耀的心,想起姐姐追求莫大哥而不得的事情。
“你妒……”她剛想張口就是一陣冰霜撲麵,猝不及防嗆咳起來。
莫川慈雙手閉合將一縷雪花籠罩掌心輕輕歎氣。
隨著這一聲歎氣音起,半空落下無數金光又有不知何處的喃喃慈悲聲不斷。
攻勢突如其來。
明朝雪眼前借著冰霜勾勒的符文剛過半,電光火石間揮手要將兩個小輩攏在身後。
轟隆。
巨大震蕩爆發的一刻又被吞噬,隻有突兀的半片聲響。
澄澈蒼穹忽而彌漫開一片霧霾霾血紅潮汐,如墨滴入水轉瞬之間恣意妄為往四麵八方擴散,充斥著隱隱天墜的威懾。
一個高大身影出現站在明朝雪前方。
聲勢浩大的金光就如塵埃消散墮入地麵。
無形壓迫感擴肆無忌憚散。
承天宗大能們猝不及防之下硬生生被天墜的壓迫逼退降下半個身位。
莫川慈古井不波眼中劃過出乎意料的驚訝,正在下方的亦輕塵瀕死般掐住脖頸試圖呼吸。
明朝雪愣了下抬頭望向前方,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還沒等她欣喜湧起,就見護在自己身前的人稍稍側頭。
他濃墨漆黑的長發散亂,沒給他氣勢帶來半點柔和反而更顯淩厲迫人。
那張麵容極其英俊,有彆於修真界推崇的儒雅俊逸,而是血與火交融的強勢俊美,漫不經心中透出灼人眼球的野性。
他輕描淡寫往後一瞥,眸瞳是浸滿血液的濃黑深淵。
冰涼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