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那樣子好像有些餓似的, 肖母趕緊帶著肖雲月他們去做飯,吃飯時莫捕頭乾了四碗飯,坐在他旁邊的肖樂一直垂著頭沒去看他。
彆問, 問就是丟人。
今年冬天沒有去年冷, 就連第一場雪也是宰年豬的第二天才下來,依舊是兩頭年豬,知道肖樂和莫捕頭喜歡吃臘肉, 所以今年熏的臘肉要比往年多一些。
以往風肉比較多。
肖樂自然是要動手幫忙的,大夥兒都在忙,他一個人閒著十分不得勁兒。
但家人們都有意把輕鬆的活兒給他做, 真要是臟累的他是半點彆想插手。
肖雲月和任從的親事訂下後,她每日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做她的嫁衣,這次熏肉她被趕回房裡忙自己的事兒。
肖雲蘭和肖雲行蹦躂得厲害,惹得肖大嫂和肖二嫂這邊吼一聲, 那邊罵一句, 偏偏這二人臉皮賊厚。
“我還以為雲行這性子穩下來了呢,才回家多久又露了原型。”
肖二哥搖頭。
“到底是個孩子,”莫捕頭利索地加柴火,“再過一兩年,想看這麼皮的雲行也看不見了。”
那時候就真成了小大人,長大了。
這麼一聽, 肖二哥又覺得現在的肖雲行挺好的。
今年的雪比較小, 地麵都沒鋪白,所以在臘月二十九的那天早上, 一家人帶著祭品和族人們上了山,給每一個祖宗的墳打掃了一番還燒了香,跪拜後, 晚上在祠堂那邊吃飯,全是肖家族人。
吃過飯後,他們才回到家中。
結果任母著急忙慌地上門,“你們快看看自家的肉有沒有少!”
肖母等人一聽,趕忙去小庫房看熏好的肉,細細數了一番確實沒少後,才拍了拍心口回到堂屋。
“.....我一聽李家今年的肉被偷了兩塊,立馬就趕了回來讓他爹看看,正想去祠堂找你們,聽見你們在家,我就趕忙過來了。”
任母見肖母神情無恙,便知道沒少肉,也跟著鬆了口氣。
“有人偷肉?這還了得!”
莫捕頭起身,“我出去看看。”
“我也要去!叔你帶我!”
肖雲行追了上去,肖雲月剛起身就被她娘給拉住了,“你明年都快十五了還到處蹦蹦跳跳的,能不能像個姑娘家?”
“我本來就是姑娘,怎麼會像個姑娘?”
肖雲蘭的嘴皮子可不得了,在胭脂鋪裡若是遇見故意找茬的客人,她能把人說得麵紅耳赤,如今肖大嫂和肖二嫂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但讓肖母指了指肖樂後,肖雲蘭立馬安靜如雞。
肖樂還在思索這李家丟肉的事兒,“隻掉了兩塊肉.....這....”
任母這會兒緩過來後,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是啊,就偷了兩塊肉,這隨便伸手抓幾把也不隻兩塊肉啊。”
“誰告訴你他們家丟肉的?”
肖母問道。
“我從李家路過時,那李大郎的娘子一邊哭一邊跑出來,說不過是去地裡走了一遭回來肉就不見了。”
任母哎呀一聲,“當時她也沒去找李大郎他們,隻是在那哭,遇見人就說肉沒了兩塊。”
“我記得李二郎腿受傷了,這些日子李大郎去那邊幫忙拖冬天的柴火,”肖二哥微微皺眉,“兩家離得也不遠啊。”
咋不去找李大郎。
李家爹娘早就沒了,兄弟二人也分了家,這麼多年來兄弟關係不錯,妯娌卻有些齷齪,但也沒擺在明麵上來。
等莫捕頭回來時,大夥兒算是知道為什麼李大郎就在兄弟家也沒去找了,因為那肉根本沒有丟,是李大郎的娘子覺得自家男人去幫李二郎乾活兒,飯都要回家吃,覺得李二郎夫婦做得不地道,偏偏自家男人老實巴交的,於是便騙人說家裡肉丟了,想讓男人就守在家裡,彆去李二郎那邊乾白活兒。
“嘖,那李大郎娘子被戳穿後可丟人丟狠了吧?”
肖母想起來都替李大娘子尷尬。
“我倒也沒當麵戳破她,隻有他們夫妻二人時,我才質問出來的,李大郎也生氣,但他知道娘子是為了他,便也沒說什麼。”
但第二天肖家人便聽說,李大郎沒再去李二郎家乾活兒了。
“雖然是親兄弟,可這李二郎他們也做得出來,連頓熱乎飯都不留大哥吃,這事兒擱在誰身上都不舒服,不過也給大夥兒提了個醒。”
“是啊,這多年沒出現偷肉人了,咱們也多個心眼。”
要說房子,就他們家的房子最氣派,那偷肉賊肯定會惦記上的。
村長也被李家的事兒驚住了,趕緊召集每家的當家人過去開會,叮囑了一番後才放下心來。
今年除夕一家人都在,晚上也是熱熱鬨鬨的,一家人守歲後初一睡一天,初二任家過來拜年,畢竟兩家訂了親。
初三哥哥嫂子們回娘家拜年,肖樂和莫捕頭和去年一樣跟著肖母他們回舅舅那邊拜年。
忙忙碌碌又到了初八,二人回了城,去衙門的去衙門,去私塾的去私塾。
張舉人不愛人過來拜年,所以肖樂沒有前去叨擾,但是家裡種的蔬果他還是送了一些過去。
文掌櫃得知他回來後,第一個過來拜年,搞得肖樂有些不好意思,“按理時候該是我去文大哥家的。”
“這是什麼話,咱們兄弟還說這些?”
這過了個年再見麵,文掌櫃又胖了回去,瞧著好像比之前還要胖一些,也顯得更和善了。
“看在家裡的夥食不錯,文大哥又穩重了許多嘛。”
這人熟起來了,自然也會開些玩笑。
文掌櫃拍了怕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嘖了一聲笑道,“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從京城回來,我家娘子和老母親是心疼得不行啊,還說我瘦了以後有些麵目可憎!哎喲這話聽得我不得勁兒,這不,忙過之後回家待了一個多月,不但胖回去了,還比之前還要胖。”
但文家人卻高興得很,覺得文掌櫃這樣才好看,有福氣。
晚上文掌櫃留下和肖樂還有莫捕頭吃了幾杯,等送走人後,莫捕頭對肖樂道,“隔壁縣出了大案,大人安排我帶著幾個人過去幫忙,可能要好幾天不能回來了。”
肖樂嚇一跳,“大案?出什麼事兒?”
“仙人散,”莫捕頭黑著臉道,“那東西朝廷禁了多年,不想在一個小小的縣城裡居然有作坊在運作!”
仙人散就是現代人所說的毒那啥,也難怪受人憎恨。
“那你一定要小心,我等你回來。”
莫捕頭抱住他,“放心吧。”
莫捕頭走後沒幾天,肖雲蘭和肖雲行來到了縣裡,肖樂是不是就去他們住的小院和他們說說話。
得知肖雲月再過一個月嫁衣就做好,能繼續來胭脂鋪後,肖樂也放下心。
好不容易上路,他不想對方輕易放下。
任從自己在縣裡尋了一鋪子,他就賣雜貨,進貨主要靠之前認識的那些走南闖北的朋友,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肖樂也非常喜歡,照顧了對方幾次生意。
他這鋪子後麵有個小偏屋,可以住人,所以任從就住在鋪子上。
“三姐如今的日子也過得不錯,兩個外甥也非常聽話,日子是越來越好了,”任從給肖樂泡了杯茶,肖樂有些驚訝。
“你哪裡買的?”
這是金絲茶,可不便宜。
“我一朋友家就是做這生意的,我想種這茶,對方送了我一些茶葉,”任從笑道。
“種金絲茶.....不錯,”肖樂點頭,“我能買茶種嗎?”
“當然可以,人越多,他給咱們的價錢就越低呢,”任從介紹了一番,肖樂讓他得空回家時,跟肖大哥他們仔細說一聲。
肖大哥和肖二哥一聽肖樂都同意種,立馬訂了不少茶樹,一個月後,肖家把荒地開出來,種上了茶苗。
一家人精心伺候著,他們倒是沒想賣多少銀子,都是想著肖樂愛喝這茶,種出來在家多留一些,好給肖樂喝。
肖樂回家一趟,聽到這話笑得不行。
不過他也來了興致,戴上草帽,穿上肖母給他做的短衫,走在山野中遇見了好些村民,村民們等他走過後,紛紛議論紛紛。
“秀才公就是秀才公,戴著草帽穿著短衫也比一般人俊!”
“是啊,是啊....”
種茶樹最怕的就是茶蟲,好在他們家幾乎兩天就有人過來查看,所以茶樹長得不錯,任從今天也回來看他們家種的茶樹,二人是一塊兒下山的。
“這金絲茶在京城,這麼一點,”任從用手比劃了一下,“就得二十多兩呢,多是達官貴人喝得多。”
肖樂點頭,“茶是好,你會炒嗎?”
“不會,”任從搖頭,“所以我不甘心,隻賣新茶太虧了,我想拜師學藝,賣自己的金絲茶。”
“這我倒是可以幫忙,”肖樂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幫你問問,若是有合適的師父,再領你去拜訪。”
任從雙眼一亮,“謝謝叔!”
肖樂一噎,“叔?”
“我娘說了,我既然與雲月訂了親,那就順著她的輩分來,以後我就是您侄女婿!”
任從大大方方道。
肖樂輕哼一聲,大步往前走,“你們還沒成親呢,叫得這麼熱乎。”
“早晚的事兒嘛,叔,晚上去我家吃飯?”
“我一個?”
“自然是全請了!”
回了縣裡後,肖樂去尋文掌櫃,文掌櫃得知他的來意後,哈哈大笑,“這種小事說什麼幫忙,說起來我這的金絲茶就是從一朋友那買來的,他就是茶師,但性子不怎麼好,看得進眼那就收,看不進眼,那就不好說了。”
“左右是他的造化,還請文大哥引見。”
任從跟著肖樂還有文掌櫃坐馬車坐了一個半時辰,又走了半個時辰,這才到了那茶師家。
茶師五十出頭,是個暴脾氣,問了任從幾句後,讓他留下做打雜的,什麼時候心情好了什麼時候收。
任從二話沒說就留下了,至於鋪子那邊,他早前就已經跟任三娘說了情況,所以不用擔心。
“這小子倒是答應得快,也不怕乾白活兒,”回家的路上,文掌櫃說道。
“年輕人,賭一把也是好事兒,”肖樂輕笑。
“這些日子,仙人散一案搞得人心惶惶,肖弟,你住在莫捕頭那怕是不周全。”
莫捕頭正好參與了那案子,文掌櫃怕人狗急跳牆,報複到肖樂這。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肖樂但是不擔心,“我讀過一些醫書,搞了一些毒,正愁沒地方使呢。”
不是,你看的是醫書,咋搞出毒來了?
文掌櫃也不敢問。
不過卻時不時讓店裡的夥計阿三過去送東西,順帶看看肖樂。
肖樂也承情,每一次都笑眯眯地將人迎進門,偶爾也送一些點心讓阿三帶回去。
“這可是秀才公自己做的,”阿三第一次拿回去時,那叫一個興奮啊,“我親眼看見他從蒸籠裡拿出來的!還熱乎得很呢!”
“是嗎?”
文掌櫃小心翼翼地打開食盒,阿三機靈地拿來筷子,文掌櫃夾了一個放在嘴裡,那雙眼越吃越亮,“好!好啊!”
肖弟這手也巧了,不僅能畫出靈畫,還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點心,文掌櫃自那以後三天兩頭地往莫家跑,時不時就能蹭一點點心,樂滋滋。
仙人散一案結了後,風塵仆仆的莫捕頭剛回衙門複命,猴子便賊兮兮地上前,低聲說了文掌櫃上門打秋風的事兒。
“打秋風?”
莫捕頭白了他一眼,“文掌櫃還需要打秋風?他與樂哥兒關係好,也是我們的兄長,以後可彆這麼說了。”
猴子嘴角微抽,那是誰之前說文掌櫃老是去家裡打秋風的?
心裡這麼念叨,嘴裡卻什麼也不敢說,猴子慫西西的樣子讓人想揉一把。
“文大哥有心了,”回到家,吃了熱乎乎的飯菜,洗了個澡,換上乾淨衣服抱著愛人的莫捕頭歎道。
“是啊,”肖樂點頭,“那天晚上我聽見後牆有動靜,還沒出去看呢,外麵就傳來阿三的聲音,讓我早些睡,我早上過去看的時候,隻在牆角發現了一點血跡。”
莫捕頭聽得心都揪起來了,“我害了你。”
“....我還沒死呢,你說的什麼狗話?”
莫狗子一句話也不敢說了,這是使勁兒蹭他。
蹭著蹭著就回房了,晚飯都沒吃。
但是第二天早上莫捕頭給了肖樂五十兩銀子,“賞銀。”
“給我的...賞銀?”
肖樂語氣曖昧。
莫捕頭輕笑,彎腰湊過來吻了吻他的臉,“我怎麼敢給你賞銀,這是衙門給我的,交公。”
肖樂心情不錯,收好,“那晚上做紅燒肉吃。”
“把雲行他們也叫過來熱鬨熱鬨,”莫捕頭說。
“你那幾個兄弟呢?要不要請過來?”
“單獨請,他們說話葷素不忌,怕教壞了孩子。”
莫捕頭對自己那幾個手下簡直不要太了解。
任從那小子都在山裡乾活兒了,還時不時托人給肖雲月送點小東西,什麼野雞毛,什麼花,反正都是些惹肖雲月喜歡的東西。
吃飯時,聽肖雲月紅著臉提起任從對自己的好,肖樂都不得不佩服任從的腦子。
“他托誰送?”
“那位茶師每個月都會派人來縣裡采購,順帶就送過來了。”
肖雲蘭大咧咧地和肖雲行碰了一下杯,“大姐晚上偷偷看花,我都知道。”
“雲蘭.....”
肖雲月的臉更加紅了。
她們的師父也在,見此也在那笑,一頓飯吃得和樂融融。
在任從進山的第五個月,終於被茶師收為學徒,要想做弟子,還得些日子。
算起來,自打那小子進了山,肖雲月和他就沒見過麵。
仔細想了想後,肖樂準備帶任家父母和肖雲月一塊兒去那邊看看對方。
“買輛馬車,這樣方便,”肖樂說買就買,回家的時候,莫捕頭駕著馬車,阿三駕著新買的牛車回到村子。
“這牛車留在家裡,馬車我用得可能比較多,就先放我那。”
“什麼叫就先放你那,本來就是你買的,”肖母哎呀一聲,糾正他的話。
肖樂笑了笑,介紹了阿三,肖母和肖大嫂三人圍上去,問得阿三臉紅得不行,結果得出了一個讓肖樂都驚訝的事兒。
“你都二十八了?”
阿三點頭,“我長得顯小,但是我小兒子都六歲了。”
肖母她們剛才還問人家成親沒呢,覺得他和肖樂差不多大,沒想到比肖樂大那麼多。
“你長得也太小了,”肖大哥有些酸。
“大哥你酸溜溜的做什麼,我和他差不多大,我看著像他爹。”
肖二哥癟嘴。
阿三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莫捕頭聲音比他還要大聲,搞得整個院子的人聽見他們的聲音後,也跟著發笑。
阿三笑過之後又覺得不對了,“這好像是占我便宜了?”
“好兄弟,我請你喝酒,”肖二哥上前拉著他進屋坐下,飯菜很快就上來了,有肖樂喜歡吃的臘肉。
阿三這人賊會說話,肖二哥和他隻能算是一麵之緣,但對方就是能把自己記得的事兒一一挑出來,話題就有了。
第二日早上,阿三來駕馬車,莫捕頭丞坐在一旁,任家夫婦和肖樂坐在馬車裡,在胭脂鋪接到肖雲月後,阿三也回了書齋坊,莫捕頭來駕車,肖樂坐在他身旁。
如今天熱,坐在外麵肖樂反而覺得舒服些。
任從看見他們的時候,眼珠子一直盯著肖雲月,被茶師嫌棄丟人,把他趕出來跟肖樂他們敘敘舊。
“師父人很好,刀子嘴豆腐心,我在這學了不少本事呢,”任從黑了不少,身體也精壯了許多。
肖樂看了看茶師那邊的院子,有幾個比任從大幾歲的人在忙活。
“我想買點茶回去,家裡的喝完了,”肖樂對莫捕頭道,於是二人便去茶師那邊買茶,任父和任母和兒子說了一會兒話後,也找借口去村裡轉悠,隻剩下肖雲月和任從紅著臉低聲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