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茶,二人也沒去打擾肖雲月他們,而是去茶林轉了轉。
“瞧瞧人家種的茶樹,再想想我們家的,”肖樂歎了一聲,“比不得比不得。”
“第一年種嘛,”莫捕頭笑了笑,“再去那邊轉轉?”
“好。”
他們還真是來看看任從就走了,這沒有吃飯的地方,待久了也怕叨擾,所以沒多久他們便駕車離開。
“未婚妻?”
茶師見任從一步三回頭回院子,揚眉問道。
任從嘿嘿一笑,抱著一雙布鞋一臉幸福,“是啊,我們明年就成親了。”
“傻小子,”看他那傻不拉幾的樣子,茶師搖了搖頭,“我就說黑妞對你示好你不理會呢,有那麼好看的未婚妻,你小子上輩子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好事兒。”
任從笑得更家滿足了,他把布鞋放好,摸了又摸,這是雲月給他做的。
他知道雲月忙,可這麼忙還給他做了雙鞋,任從心裡又暖又心疼。
自那天後,他學東西更加認真,也越發得茶師的好臉色。
家裡秋收的時候莫捕頭得空,肖樂不得空,於是莫捕頭回去幫這秋收,好家夥,那乾起活來和一頭牛一樣厲害,待下一次肖樂回去時,就聽見了不少誇讚聲。
但是在家裡肖母卻唉聲歎氣,“這麼好的孩子,咋是個那個呢....”
“可是有人上門說親?”
肖樂猜到了,肖母點頭,“還是村長娘子過來。”
“....荷花不是定親了嗎?”
“你不知道啊?荷花退親了,那人和自己的表妹有了勾當,孩子都有了!村長氣急,早就把親事退了。”
現在村長他們看上了莫捕頭,偏偏肖母和肖父有苦難言,這乾兒子是個不行的,他們能告訴村長他們嗎?
不能,隻能暗示對方,乾兒子有隱疾,不然也不會這麼大年紀也沒成親。
村長娘子也慪氣呢,此時對村長道,“那麼人高馬大一漢子,聽說拳腳功夫也是不錯的,不然能做捕頭?結果肖家人回我說人家有病,不想害了我們家姑娘,你說這推辭話是不是有些過了?”
村長巴拉著旱煙,“你就愛瞎想,要我說你就是閒著沒事兒乾,就咱們荷花,能配得上人家嗎?”
“咋配不上啊?要不是那個畜生害得我們荷花退親,我們荷花....”
村長娘子提起那件事就忍不住哭。
荷花在門外聽了許久,進門道,“我不喜歡莫捕頭,他在刀口上過日子,我隨時都能做寡婦。”
這話讓抽泣的村長娘子一下就愣住了,良久後也點頭,“....你說的也是這個理。”
“行了,你現在不慪氣了吧?沒事兒多去肖家走走,人家不欠你,你還給人甩臉色。”
村長起身離開,村長娘子愧疚不已,沒多久就去肖家串門,話裡話外也帶著歉意,說自己誤會他們的好意。
肖母也尷尬,畢竟乾兒子那病真不好說出來,便轉了話題,說起自己娘家侄孫子,村長娘子立馬來了興致,二人嘀嘀咕咕一陣,第二天肖樂就帶著村長娘子還有肖母去了舅舅家。
他大概知道了什麼事兒,傍晚送二人到村口,他就得回縣裡。
“你回去吧,路上小心點兒。”
肖母親親熱熱地拉著村長娘子離開了,肖樂哎呀一聲,笑著搖了搖頭,駕著車回了縣裡,路上遇見騎馬找來的莫捕頭。
本來說上午回去的,結果傍晚了也不見人,所以莫捕頭便找來了。
肖樂說明情況,二人一前一後地回了縣裡。
沒多久,肖二哥就來縣裡找肖樂說,荷花和他們的外侄兒訂了親,下個月就要成親,肖二哥過來知會肖樂一聲。
這個禮肯定是要送的。
肖樂記下日子,到了那天後,和莫捕頭一塊兒去了舅舅家,席麵也辦得十分熱鬨,後來聽肖母說,荷花回門的時候,還和外侄兒一塊去他們家拜訪了一番。
“雲蘭,你發什麼呆?”
來小院子這邊看孩子們的肖樂,發現了肖雲蘭的不對勁兒。
被叫到的肖雲蘭一下臉就紅了,“小叔叔。”
肖樂眯起眼,看向她師父,婆婆歎了一聲,索性這家裡如今隻有他們四人,“近日孫員外家的小公子時常來我們胭脂鋪買胭脂,但是那些胭脂都送給了雲蘭。”
這意思很顯然,是瞧上他們雲蘭了。
“雲蘭,你怎麼想的?”
肖雲蘭露出了少見的羞澀,“他、他人挺好。”
“長得也俊,”肖雲月伸出手戳了戳他的額頭,也紅著臉,“你是看上人家了嗎?你是見人家長得俊。”
換句話,你就是饞人家身子。
肖雲蘭清咳一聲,“是長得俊嘛。”
“我查查這個人,如果人品沒問題,家裡也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兒,我不阻止你們接觸。”
肖樂的話讓婆婆一驚,更讓她驚訝的是,兩個徒弟聞言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等肖樂走後,婆婆猶豫了一會兒,問道,“雲蘭這事兒不先告訴你們爹娘再說嗎?”
“爹娘也聽小叔的。”
“對,小叔最厲害,他不會害我們的。”
婆婆見過太多事兒了,想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可一想到肖樂對兩個徒弟的照顧,又覺得自己多心。
那位孫家小公子名孫利,莫捕頭聽到這個名字當下就皺起眉頭,“這人不行,是個偽君子。”
“怎麼說?”
肖樂趕忙追問。
“前不久有人狀告孫家虐殺婢女,老三上門一問,結果那婢女賣給他們時就是死契,慘死也沒有辦法。”
莫捕頭將官刀拿下放在桌上,“孫家說那婢女背主,又給了那婢女爹娘五兩銀子,我們還在氣呢,人家就拿著銀子高高興興地走了。”
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根本不是想要狀告孫家什麼,就是想要一筆銀子,能把女兒賣死契進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肖樂抿緊唇,說了這孫利在胭脂鋪對肖雲蘭的所作所為,莫捕頭冷笑,“那婢女就是孫利院子裡的,死的時候身上沒有好肉。”
莫捕頭飯都沒胃口吃,跟著肖樂去了小院,把孫利那人所做過的事兒告訴了肖雲蘭,聽得幾人臉色發白。
“那小子長得人模狗樣,其實背地裡就是個畜生,雲蘭,你可彆被他皮囊所騙。”
莫捕頭苦口婆心地勸著。
肖雲行直接拍桌,“二姐!長得好看的那麼多,這個姓孫的不是個你的過客!咱們彆理他。”
“.....我現在一點都不覺得他好看了,大姐,那些胭脂我一點都沒動,明兒他若是來了,就直接給他。”
肖雲蘭拍了拍心口,“我回家清靜清靜再來。”
婆婆也氣得很,“你放心,那些胭脂我退給他!”
見肖雲蘭沒有一點眷戀,肖樂又想起肖雲行說的什麼過客,回家路上衝莫捕頭叨叨著,“我咋覺得雲蘭這腦子和一般人想的不一樣?”
“這有什麼不一樣的,世人都愛美色,雲蘭雖然是個姑娘家,可她也能選擇好看的不是?”
莫捕頭卻覺得肖雲蘭沒啥問題。
“不是,我是說....總感覺她還是想和春桃那樣過日子。”
“....要是真想,那也行。”
莫捕頭乾巴巴地說道。
肖樂:“.....大哥大嫂會打死我的。”
“不會打死你,會打死雲蘭。”
“.....”
肖雲蘭忽然回村,也把肖大哥等人嚇一跳,莫捕頭送她回去的,簡單地說了被人騷擾的事兒,便離開了。
肖大嫂和肖二嫂把肖雲蘭拉到跟前仔細看了看。
彆說,肖雲蘭這兩年出落得確實不錯,比她大姐還要美豔幾分,加上這爽朗的性子,更是添了幾分風采。
“美色害人啊。”
還沒等肖大嫂他們細問呢,肖雲蘭就發出這樣的感慨。
“這話什麼意思?”
肖二哥追問。
肖雲蘭立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說我呢,說我呢。”
孫利還真來了,婆婆把胭脂退給他,孫利有些不悅,“我要見二姑娘。”
“孫公子還是回去吧,”婆婆不再說其它,冷落了孫利,讓孫利臉色極其難看,他回府後讓人去查肖雲蘭,得知對方有個秀才公的叔叔,還有個做捕頭的乾叔叔,就有些無力了。
他自然知道那個乾叔叔是誰,莫丞,這個人在之前那個婢女的事兒上就盯上了他,導致他這幾個月都安安分分的,即便是打下人,也沒下死手。
想來肖雲蘭是知道了他什麼事兒,所以才避著自己。
想到這,孫利又是羞惱又是暴怒。
但他不敢有什麼舉動,那莫丞可是把付老爺都拉倒了的人,孫家不過是小富之家,連唐家都比不上,他還真不敢。
得知孫利沒再來鋪子後,肖雲蘭便重新去了胭脂鋪,繼續忙。
而如孫利所想,莫捕頭一直盯著他呢。
這不,巡街的時候遇見孫利,莫捕頭還上前打了招呼,言語間全是警告,嚇得孫利回去還病了一場。
接著就在爹娘的安排下,娶了一性子較潑辣的姑娘,那姑娘家裡是開武館的,有四個哥哥,孫利彆說打了,他不挨打就不錯了。
這也是孫家爹娘所願的,他們雖然寵愛幼子,卻也不願意這個孩子是個虐殺下人的,能有人管著他,自然是好事兒。
得知孫利成親時,已經是冬日了,肖雲蘭恨不得燒香慶祝慶祝。
而任家和肖家也開始商量初春後,肖雲月和任從成婚的事兒了。
任從在入冬不久,就出了山,而雜貨鋪在任三娘的管理下也開得不錯,這一年過年,任三娘子帶著孩子們回來過年。
肖雲月出嫁的前一天,肖樂拿出一張鋪契和一百兩銀子給她添嫁妝,肖雲月哭得不行。
“好好過日子,多回家看看。”
肖雲月使勁兒點頭。
席麵辦得很好,不管是嫁女的肖家還是迎娶的任家。
肖大哥夫婦樂嗬嗬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嫁女的,反倒是像是迎娶的,其實也差不多。
因為成親後的肖雲月夫婦隻要在村裡,三天兩頭都往家裡跑。
肖雲月也不再去胭脂鋪,而是去接手了雜貨鋪,她手裡的那間鋪子先租出去了,一年也是好幾十兩的租金呢。
至於任三娘,她遇見了自己的良人,帶著孩子跟著對方也在縣裡安了家,他們家賣豆腐的,生意也不錯。
“如今你侄女都成家了,你這個做叔叔的還沒遇見喜歡的?”
這日肖樂回家看他們,被肖母問道。
“我不著急,”肖樂拿起洗乾淨的甜瓜恨不得啃兩下,又覺得有辱斯文,“再說了,您還是多操心操心雲蘭吧,她可一心想過春桃家的日子。”
說起小孫女,肖母頭都大了。
“還說呢,不隻是雲蘭,村裡有這想法的還有好幾個,”肖母說著說著,偷偷瞥了眼站在院門口的肖父,“我要是沒成親....”
“打住,”這下輪到肖樂頭大了,“您都有兒有孫了。”
“是啊,”肖母滿口遺憾,聽得肖父都忍不住過來叨叨兩句了。
二人鬥了一會兒嘴,倒也沒吵架。
肖樂拿起甜瓜回了房,哢呲哢呲地啃著,儘興得很。
張舉人年紀大了,還未入夏就生了一場重病,肖樂也擔心不已,時不時就去看看他。
他倒是心態不錯,“我這把老骨頭,早就該死了。”
早年前曾經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學生多得不得了,都是他的孩子,張舉人一點都不覺得遺憾。
“這是什麼話,”莫捕頭瞪著他,“來,喝粥。”
張舉人指著他,“你還凶我。”
“怎麼可能不凶,您也不想想自己說了什麼話,”莫捕頭扶著他起來,本想喂他,張舉人硬是要自己來。
肖樂給他念話本,張舉人聽一段就要抨擊一段,“這寫得不知是什麼東西,簡直是沒腦子。”
即便是這樣,也沒讓肖樂停下,簡直是越不喜歡聽,又越想聽來好吐槽。
二人回家路上,莫捕頭充滿了擔心,“總覺得這病....”
肖樂歎氣,“年紀大了。”
“是啊,年紀大了。”
莫捕頭的心有些酸。
入夏沒多久,張舉人去世了。
莫捕頭和肖樂為其披麻戴孝,張舉人雖然不在了,私塾卻還是在的,他們推舉了其中學問最好的一位夫子來管理私塾。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肖樂手裡的一個學生也要下場了。
不說學生緊張,肖樂也緊張。
好在這個學生中了童生,也是個好開頭,而整個私塾裡,出了五個秀才,八個童生,他們私塾占有的比重是最大的。
青山私塾在張舉人不在後,依舊威名不減。
“你才十五歲,前途好得很,放寬心態,彆急躁,”肖樂安撫著中了童生的學生。
學生恭敬應下,肖樂也下了學。
結果回家就聞見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立馬進了堂屋,果然見莫捕頭在換藥,手臂上有一刀痕。
“怎麼回事?”
肖樂接過手,給他處理傷口。
“狗急跳牆罷了,最後還不是進了大牢,”莫捕頭小心翼翼地看向肖樂,“我不是故意受傷的。”
“誰說你故意受傷了,你是傻子嗎?會故意受傷。”
“當然不是傻子。”
“那不就對了,”肖樂好笑不已,“你啊,彆把我當成那種不講理的人,我知道你這活兒危險,但是我也知道你很喜歡,你在保護百姓,保護我。”
莫捕頭輕笑,“樂哥兒。”
“嗯。”
“你真可愛。”
肖樂輕哼一聲,手上卻輕柔無比。
莫捕頭這算是輕傷,所以在家歇了兩天,又去衙門了。
當天晚上又拿回來了二十兩賞銀,“那是個慣犯,抓了好久呢。”
肖樂把銀子收好,“之前一直說請你兄弟吃飯,這忙來忙去,直接給忘了,明日我正好在家,你將人請過來吃頓飯吧。”
“那些小子皮糙肉厚,我請李嬸兒過來做飯就是了,你彆動手。”
“沒事兒,我左右也閒著,”肖樂不在意地擺擺手。
當天晚上,吃過這頓美味後,那群人對莫捕頭簡直不要太好,莫捕頭心裡卻不高興,這些人都是饞他家樂哥兒手的飯菜。
甭管他們怎麼暗示,莫捕頭都不說請他們吃飯的事兒,這導致他們更饞了。
這不,在吃螃蟹的季節,有個小子就背了大半背簍過來,個頭又大又肥。
肖樂驚訝又欣喜,當下就給蒸了,三人美餐一頓。
有了這小子開口,沒多久就有人提來五條肥美的鯉魚,又是一頓美餐。
這幾次三番下來,莫捕頭不讓肖樂做了,自己動手給他們做,吃得他們牙疼,再也不敢那麼積極地過來,一個月來一次。
“小叔叔....”
這日,肖雲蘭獨自上門來找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