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童子!”肖三叔哎喲一聲,“我都老了,還童子呢。”
小堂妹噗嗤一笑,“爸,重點是童子嗎?重點是散財。”
“嘖,那就來看看,到底是誰散財,肖樂,彆把錢輸光了。”
“三叔好自信哦,”肖樂哼唧兩聲,他們家的火房十分大,旁邊專門放了個桌子,就是為了過年的時候,可以一邊取暖,一家人一邊吃飯,又可以玩兒。
於是肖大伯和肖爸搬了長凳子過來看熱鬨,旁邊的肖媽等人就一邊說村裡發生的趣事兒,一邊打毛線。
兩盞油燈擺放著,加上火光,還挺明亮。
打到快淩晨的時候,大家才散夥兒。
肖樂下午贏來的錢輸了個乾淨,還倒貼了兩塊,肖三叔更可憐,五塊錢沒了。
贏錢的是肖愛民和莫丞。
“就在這睡了,”肖爸不讓莫丞走,拉著他去洗腳。
肖大伯和肖三叔兩家人打著火把回家去了。
這會兒雨停了。
“挨著我睡嗎?暖和。”
等莫丞洗漱好正要去休息時,肖樂忽然躥出來問道。
莫丞往後一退,“我一個人就很暖和。”
肖樂嗬嗬一笑,“那你暖和去吧。”
呸,以後想暖和都給暖和,呸呸呸!
把狗男人罵了一通的肖樂回房睡覺去了。
而躺下的莫丞常舒一口氣,和肖樂一起睡,那不得一夜都是火?
想到那個滋味,莫丞就打了個寒顫,還是一個人睡著舒服。
於是第二天吃早飯時,發現莫丞神采奕奕一副睡得十分好的肖樂磨了磨牙。
於是肖樂就拉著莫丞去找肖愛民打牌,這回是肖大伯加入了。
上午在肖大伯家打牌,吃了午飯後,拉著二人又去肖三叔家打了一個下午。
頭暈腦脹的莫丞回家喂了雞後,又被拉到劉三家打牌。
一直到淩晨如遊魂一樣和肖樂回到自己家的莫丞,一邊燒著水,一邊揉著眉心。
等洗漱完了後,莫丞幾乎是閉著眼去摸床的。
誰知道旁邊傳來肖樂幽幽的聲音,“一起睡?”
莫丞整個人一個哆嗦,總算明白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了。
“睡吧睡吧。”
可彆拉著他打牌了。
於是肖樂心滿意足地和某人同床共枕。
什麼都沒做,就這麼依偎著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肖樂比莫丞先起來,煮好麵再戳醒某人。
吃了麵後,二人都有滿血複活的感覺。
“打牌嗎?”
就在莫丞解決麵湯的時候,肖樂忽然來了句,直接把莫丞嗆得要死。
看著他那狼狽樣兒,肖樂拍桌大笑。
自那天後,莫丞硬是十天沒去找肖樂。
肖樂也沒去找他,看誰憋不住。
結果是莫丞。
他一副路過的樣子,又給肖樂拿來了很多好吃的。
肖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喲,稀客。”
被肖媽打了一下。
莫丞尷尬一笑,見此肖媽趕忙安撫他,又把肖樂說了一頓。
肖樂吧唧吧唧地吃著東西,一副你既然來找我我就原諒你的表情。
過了後,莫丞也不明白到底自己哪裡錯了?需要他原諒。
至於他為什麼想找肖樂,那肯定是想吃肖樂做的麵條。
這個理由非常好。
莫丞給自己點了個讚。
進了臘月後,那更是冷了,為了臘八,肖樂得去鎮上買點枸杞子和高粱米,其餘的家裡都有。
這一出門,就被寒風吹了個正著。
肖樂哈了哈手,小跑著去借了自行車,接著直奔莫丞家,把剛起床的某人推上了自行車,“快點。”
他穩穩當當地坐在了後麵。
一臉懵的莫丞:“.....我沒想過臘八。”
“我想過,到時候你過來吃。”
肖樂又拍了怕他的肩膀,“快點,早去早回。”
莫丞:“....兄弟,你這臉皮是真的厚。”
“丞哥教得好。”
肖樂驕傲道。
莫丞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邊蹬著車一邊回著,“好的不學,學壞的!”
肖樂在後麵哈哈笑,莫丞聽到他的笑聲也忍不住跟著笑,“傻子。”
路上遇見顛簸的地方,肖樂就從揪住他的衣服變成了抱住了他的腰。
差點沒把莫丞摔下去。
偏偏後麵人一副很正常操作的樣子,莫丞隻能咬牙繼續前進,不能讓小弟看見自己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到了鎮上,肖樂買好東西後,又買了兩斤肉帶著莫丞去肖大姐家。
莫丞覺得自己空著手不好,於是他買了一瓶紅星白酒,這有酒有肉,直接給肖大姐他們晚上加了菜。
“這麼冷的天,你們騎自行車來的?”
一陣寒暄過後,二人被肖大姐一家圍著說話。
“是啊,又冷又累哦。”肖樂軟聲道,他懷裡抱著安安。
莫丞聽到這話簡直想指著他的鼻子罵一頓,哪個在前麵擋風的?哪個使勁兒蹬車的?
要不要臉了!
婉拒了肖大姐一家的留飯,肖樂和莫丞又騎著自行車回了家。
瞧著莫丞那張黑臉,肖樂忍著笑,把東西拿回家,還了自行車後,抓了隻兔子就跑到莫丞家做午飯。
兔子多好吃啊,莫丞立馬不生氣了。
而肖樂一直在他住到了臘八那天才回去。
跟著他回去的還有莫丞。
肖家的臘八節是各過個的,所以不會聚餐。
莫丞喝著美味的臘八粥,聽著肖爸和肖媽說起肖愛民那魚塘的事兒,再看旁邊恨不得把腦袋塞進碗裡的肖樂,覺得自己很幸福。
再也沒有比這樣的場景更幸福了,要是沒三兩下就喝完粥,把碗遞過來一副眼巴巴等著再來一碗的肖樂,那就更幸福了。
看著莫丞接過碗去灶房給兒子添粥的肖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自己沒腳?”
“我們這叫兄弟間相親相愛,”肖樂總有那麼多的說辭。
聽得肖爸都想給他腦袋一下了。
“也不知道哥和嫂子今天有沒有喝臘八粥,”肖樂如願以償地喝上了第二碗。
莫丞也端起自己喝了一半的大碗,聞言點頭,“應該是喝了的。”
薑秀英是個非常喜歡搞那些的人,這臘八肯定會過。
而此時的肖衛國和薑秀英,確實也在喝臘八粥,“我熬了一個上午,怎麼還是覺得沒有媽做的好喝?”
在沒結婚前,也就是去年的臘八,薑秀英被請到肖家喝過一次肖媽熬的臘八粥,那味道可比她熬出來的好多了。
“可能是咱們用的煤球?”
肖衛國也覺得差了點什麼。
“可惜你今天不休假,不然咱們就回家喝了,”薑秀英一臉可惜,“我還真想家裡了,要不我今兒回去了吧!”
肖衛國:“......你想得可真美啊。”
薑秀英尬笑,埋頭喝粥不再提回家的事兒。
轉眼就是臘月二十五。
磚廠放假了。
肖衛國和薑秀英帶著大包小包的年貨回了家,“還是和去年一樣,初八上班。”
聽到這話,肖樂最先高興起來,“那就能在家待好些天了!”
“是啊,”肖衛國看了看近三個月不見,又長高了不少的肖樂,“小夥子就是長得快。”
肖樂得意得很,和肖衛國比了比高矮,“還差一點就趕上你了。”
“那你可得快點長,聽說到了十八歲,就不長了。”
薑秀英聞言輕笑,“彆聽你哥的,二十歲咱們還會長呢!”
“我才不信他的,”肖樂叉腰,“中午想吃啥?燒兔子吧?”
家裡啥最多?兔子最多!
“這兔子怎麼那麼多了,”薑秀英走的時候,圈裡才隻有現在的一半多,現在白茫茫的一片。
“這東西生得快。”
肖媽笑眯眯地讓他們趕緊去火房取暖,“你們爸每天都會去村口等你們,今兒正好有事兒沒去,你們倒回來了。”
聽到這話,肖衛國兩口子心裡都暖洋洋的,“等啥嘛,天這麼冷。”
“天冷就是閒著沒事兒,”肖爸已經抓了兔子過來了,“我現在宰?”
“行,我去削土豆。”
肖樂挽起衣袖,也去乾活兒了。
如今就兩口子在火房,薑秀英道,“肖樂不僅長高了,感覺還成熟了好多。”
“男娃嘛,這一開竅,就懂事起來了。”
肖衛國輕笑,看了眼薑秀英,“明天回家裡看看?”
“初二再回去吧,也不差這幾天,”薑秀英挽住他的手,靠過去笑道。
肖樂燒兔子的手藝已經是無人能比了,肖衛國和薑秀英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肖樂,你乾脆在縣裡開個燒兔子店算了,生意肯定好!”
肖衛國道。
“才不要,”肖樂黏黏糊糊地抱著肖爸的手,“我要在家陪著爸媽,我都想好了,家裡多種些菜,我以後有錢了再買一輛小三輪,賣菜去。”
“也行,”肖衛國也不管肖樂想做什麼,隻要走正道,啥都行,“到時候成了賣菜大戶,可彆嘚瑟地在路上遇見了我還裝不認識。”
“我是這樣的人?”
肖樂對著肖衛國就是一頓指指點點。
他們回來的第二天,肖愛國也大包小包地回來了。
他也就比肖樂大一歲多,卻比肖樂高一個頭,黑了不知道多少度。
肖樂拉著他的手和自己來了個對比,“......你是去F國挖煤了嗎?”
肖愛國輕嗤一聲,“說什麼傻話,我這是成熟男人的標識!”
肖樂學著他一樣輕嗤一聲,“哎喲,哎喲喲,好不得了喲,喲喲喲。”
陰陽怪氣裡添加著十足的嫉妒。
肖愛國捂住耳朵,一臉你好幼稚地看著他,“對了,家裡咋回事?”
他回來時,還很不舒服,想著二叔家修了大房子,索性今年就在二叔家過算了,結果回到家沒瞅見劉豔豔。
至於二叔家修房子,也是他哥去省城進貨的時候特意去看他,說起家裡的事兒時,告訴他的。
“我也不清楚,”肖樂含糊道,“反正愛民哥想離婚,大概十一月的時候,她就在娘家到現在也沒回來。”
肖愛國雙眼發亮,“那就離啊!”
講真,劉豔豔算計肖衛國的時候,肖愛國就覺得不對勁兒,十分不喜歡對方,好不容易肖衛國離婚了,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呢。
好家夥,嫁到他家來了!
肖愛國隻覺得自己大哥腦子有問題,家裡人怎麼勸說都不聽,他也不樂意在家待,便跟著村裡幾個玩得不錯的人出去找活兒做了。
在外麵雖然累,也想家,可一想到家裡有個劉豔豔,他就不覺得累了,也不那麼想家了。
“看樣子也快了,不過她也沉得住氣,這麼久愛民哥沒過去,她也沒回來。”
肖樂一臉佩服。
見此,肖愛國一臉嫌棄地看著他,“你怎麼還這麼笨啊?她能安安分分在家?肯定早跑了!”
“欸,本來想給某些人燒兔子吃,可有些人好像就不想吃兔子呢。”
肖愛國來二叔家時,就聽肖衛國說肖樂燒的兔子好吃到上天,如今聽到這話自然是服軟,在吃過肖樂出手的兔子後,更是三天兩頭的來肖樂家,纏著對方做飯。
兔子做得那麼好吃,其他還能差?
果然,在肖樂被磨得不行,給他做了碗麵後,肖愛國就更堅信這一點了。
反正今年劉豔豔都不會回來,肖愛國就跟家裡人提議,今年的年夜飯就在肖樂家吃了。
“算起來有兩年多沒一起過年了,今年咱們就在二叔家吃年夜飯吧。”
肖愛國眼巴巴地看著爸媽和哥哥。
肖愛民笑看了他一眼,“二叔前幾天就上門來說過了,三叔一家也過去,今年一家人好好過年。”
“那你和那人的事兒也早點辦了,彆再出岔子。”
肖愛國趁熱打鐵的催促著。
肖大伯也看了過來,這幾個月來,他們沒問,肖愛民也沒提對方,對方更是像是消失了一樣,也沒回來。
“我去找過,劉家人說她十二月的時候,就跟著他們村幾個人去沿海了。”
肖愛民的話讓家人一驚。
“去沿海了?什麼時候回來?”
“是啊,你們這到底是離還是不離啊?總有個話頭,不能拖著啊。”
老大也年紀不小了,即便是離婚了,那也得有一兩年才能找到合適的啊。
這麼一直拖著,那就和莫丞一樣,成光棍了。
肖大伯娘眼睛都急紅了。
“放心吧,她找到更好的,不用我提,都會急著回來和我離婚。”
肖愛民嘲諷一笑。
看得肖愛國等人不是滋味,於是肖愛國便拉著肖愛民去找肖樂,正好莫丞也在,於是又開始打牌。
肖衛國在廠裡也看過同事玩兒,但是他不怎麼喜歡這個娛樂項目,甚至在肖樂他們玩兒的時候,叮囑他們可以小玩兒,不能沉迷。
肖樂點頭如蒜,“放心吧哥,我們知道分寸。”
莫丞經過上次肖樂的報複,簡直有陰影了,他不是很想打。
看出他抗拒的薑秀英接替了他的位置。
接著大殺四方。
肖愛國急得把看熱鬨的莫丞拉過來當參謀,就是這樣,也輸了不少。
薑秀英的牌運實在是太好了。
肖愛民也殺紅了眼,啥離婚都想不到了,隻想把輸了的錢贏回來!
臘月二十九這天,是掃帚集。
這個的意思是一年最後一場趕集日,家裡打掃衛生,買回年貨,下場趕集日便開始新的一年了。
家裡的年貨是足夠了的,但是莫丞家沒有,肖愛民他們也差點,肖三嬸他們也要去。
於是肖樂便湊熱鬨,跟著大夥兒一塊走路去趕集。
路上,肖樂就像是多動症,不是這裡扯了扯樹枝,把積雪抖下來嚇唬他們,就是走在莫丞後麵,忽然打他的背簍。
莫丞頭疼得厲害,索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乖乖走。”
沒人覺得他這樣不對,反而覺得他把肖樂控製住了,肖愛國更是大鬆一口氣,讓莫丞彆鬆開手,不然就得來禍害他們。
雪是前天下的,積雪並不多,地麵上有一點點,樹上多一些。
此時還下著小雨,不過不打傘也沒事兒。
莫丞也不知道是聽進了肖愛國那話,反正到了鎮上也沒鬆手。
肖樂也乖巧,從莫丞抓住他的手腕,變成了抓住他的手。
今兒街上十分熱鬨,肖樂這個什麼都不用買的,卻比要買東西的還要蹦躂,一會兒拉著莫丞去看糖,一會兒拉著他去看麵,一回兒又拖著他去看肉。
反正莫丞的背簍裡,十種東西,八種都是肖樂喜歡吃的。
到最後莫丞都麻木了,指著肖樂眼巴巴看著的花生糕,“要這個?”
“要!”
“麻煩來兩斤。”
肖樂趕忙晃了晃他的手,“太多了。”
“多?”
莫丞看了眼他的肚子,“你吃零嘴的時候,比我吃飯還要厲害。”
也不知道這麼小的肚子,怎麼能裝那麼多東西。
“哎喲,沒有你說得那麼厲害。”
肖樂一臉不好意思。
莫丞一臉凶狠地去掐了掐他的脖子,“我這是誇你嗎?!”
“那邊有賣甘蔗的!”肖樂任由他輕輕掐著,花生糕還沒拿到手呢,眼睛就開始往賣甘蔗的地方看去了。
莫丞:....掐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