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二嬸聞言很滿意,“這兒媳婦就得聽話,就說我那大兒媳婦吧,雖然是我娘家侄女,可我也一直盯著她呢,她敢跟我兒子挑撥,我就收拾她!”
肖王氏一愣,隨即點頭,“當然了,這是肯定的!”
“要說我們已經是很好的婆婆了,”肖二嬸巴拉巴拉一段時間後,又滿臉感慨她們是個好婆婆,“想當年我們的婆婆....”
肖王氏直接打了個冷顫。
要說肖家三個兒媳婦,哪個兒媳婦最不受婆婆的待見,那就是肖王氏了。
她膽子小,嘴巴笨,腦子也不怎麼靈光,越被罵越害怕,被婆婆說小家子氣得很,以後準會被兒媳婦壓著什麼之類的話。
肖王氏可記得很清楚呢。
看出大嫂的不自在,肖二嬸又笑道,“都熬過去了,咱們現在的日子不是很好嗎?”
“...是啊。”
肖王氏點頭。
腦子裡浮現出婆婆憤怒的模樣,心裡非常不舒服。
所以當肖樂在小路上來接她的時候,便見趕集回來的肖王氏臉色有些差。
“怎麼了這是?”
肖樂接過她的背簍背上,扶著她往家裡走。
“你奶的樣子一直在我腦子裡,我總覺得她在我身邊,好像、好像要收拾我。”
肖王氏一臉害怕。
肖樂趕忙攬住她的肩膀,將並不是很高的肖王氏護著,“胡說,奶早就去轉世了,說不定現在都快成親了,您啊,簡直是自己嚇唬自己。”
“再說了,您是多麼好的兒媳婦啊,奶她沒理由還想著收拾你,”肖樂把話題往小大姑身上扯,“要收拾也肯定是收拾大姑。”
“說起你大姑,”肖王氏臉色好看了許多,“我今兒也碰見她了,在雜貨鋪那,她買白帕,說是給她家小妹買的,接點活兒。”
肖樂眨了眨眼,“我聽說嫂子繡的手帕在他們村可是一等一的好,肯定比小表妹厲害!”
肖王氏也挺直了背,“可不,你大姑在我跟前炫耀呢,我沒忍住,就買了兩張白帕回來,花了我六文錢呢!”
她緩過來後,心疼得要命。
“這有啥,就大嫂還比不過小表妹?”
“也是,”肖王氏也跟著自信起來,回到家就把那兩張白帕給了柳思思,“順手買的,你閒時便繡一繡。”
柳思思其實私下也讓肖承雲買了幾張回來,昨天肖承雲剛偷偷去賣了,不想今天婆婆會給她買這個。
“娘,我還正手癢呢,”柳思思笑眯眯地接過去,說著又把做好的布鞋拿了出來,“娘,您試試,看合不合腳。”
“你啥時候做的?”
肖王氏嚇一跳,再看那布鞋的針腳處,頓時滿眼喜歡,這布鞋做得可真好。
“昨兒剛做好,娘對我這麼好,我想給娘做點有用的東西。”
柳思思紅著臉道。
肖王氏下意識往肖樂那邊看,肖樂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於是肖王氏便忍著不自在收下了,在柳思思要拿著手帕回房時,她又道,“以後賣了八成你收著,剩下兩成可得交家裡。”
“八成太多了,”柳思思立馬道,“我留六成就是了。”
肖王氏沒再說,她婆婆在世的時候,她們幾個手裡壓根一文錢都沒有。
等柳思思回房後,肖王氏抱著那布鞋細細看了一番,嘴角止不住地往上勾,“就你二嬸家的兒媳婦,還是她娘家侄女呢,嫁過來這麼久,也沒給她做過一雙鞋。”
“是啊,嫂子才來我們家一個月不到,就這麼在乎您,”肖樂連連點頭,“不過肯定是娘對嫂子好,嫂子才這樣,就說咱們村,有多少婆婆能做到娘這般?”
肖王氏有些害羞,“我其實不怎麼行,沒什麼威嚴。”
“怎麼會?我們都很敬愛您呢!”
肖樂一臉認真,“要說您這樣的婆婆就非常好,要是遇上奶那樣的。”
他掃了一眼剛進院門的肖大柱,聲音提高,“那得多遭罪啊!大夥兒對她怕得很,敬愛卻是一分都沒有的。”
肖奶奶是個非常自私自利的婆婆,兒媳婦不在意,兒子也不是很喜歡,更彆提孫子孫女了。
這話讓肖王氏打開了新大門,“我、我真的比她做得好?”
“那是肯定的啊!”
肖樂使勁兒點頭,湊過去和她嘀嘀咕咕起來。
剛進門就覺得肖樂話不對勁兒的肖大柱,放好鋤頭走進了堂屋,見此肖樂停住話頭,肖王氏則是抱著布鞋有些得意地跟肖大柱展示了一下。
“看,兒媳婦給我做的,要不說她針線活兒好呢,瞧瞧這布鞋,就是鎮上賣的也不及她!”
肖大柱看了看那布鞋,確實做得很好,“思思有心了。”
肖王氏這一回沒生氣他誇柳思思,反而點頭,“是啊,可這一大家子人,她就隻給我做了布鞋。”
說完便得意地抱著布鞋回了房。
肖樂彎下腰把肖王氏買回來的東西提到灶房,留下肖大柱在堂屋一臉懵逼。
關於柳思思給肖王氏做了布鞋這事兒,很快就在村裡傳開了,這自然是肖王氏自己說出去的。
在她的嘴裡,柳思思特彆敬愛她這個做婆婆的,這不趕著上來給她做了布鞋,就連承雲都沒這個福氣。
坐在一塊兒說話的也都是做了婆婆的人,有些人說她這個婆婆做得好,所以兒媳婦才如此敬愛,有些人酸溜溜,說出來的話也不那麼好聽。
就比如村裡有一個兒子三個女兒的張嬸兒,因為隻有一個兒子,所以對兒子的占有欲非常大,兒子成親後,張嬸兒把兒媳婦管得死死的,她一直看不上肖王氏。
不管是兩個人的婆婆都在時,還是婆婆不再後各自分家過起自己的小日子。
張嬸兒覺得肖王氏比不上自己,平日裡聚在一起時也喜歡打壓肖王氏,自己向大夥兒說怎麼管兒媳婦,而肖王氏隻能躲在角落裡,眼巴巴地聽著。
不想剛有了兒媳婦,那待遇就比她做婆婆好。
張嬸兒自然是不舒心的。
於是她一臉嚴肅地對肖王氏道。
“你也是個心思單純的,怎麼就不知道你兒媳婦的厲害!”
肖王氏嚇一跳,“怎麼說?”
其他人也豎著耳朵聽。
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了,張嬸兒挺直身體沉聲道,“你仔細想想,她那裡來的銀子買鞋布的?”
卻不想肖王氏回道,“那孩子也是個實誠的,把自己嫁妝布給扯了出來做的。”
“哎喲,嫁妝布啊?我的嫁妝布可都是留著有了孩子後,給孩子們用的。”
“我也是,沒想到你家兒媳婦這麼舍得。”
“是啊是啊,說起來就我們來說,我們以前做兒媳婦也做不到這個地步。”
她們深知嫁妝的重要,家裡沒分家之前,大頭都是公婆在管,有了孩子後,誰不想自己的孩子過得好些,那這個時候嫁妝的重要就出來了。
聽到這話,肖王氏也非常高興。
但是張嬸兒的臉色就越發不好看了,“這麼不會過日子,先給討好你,以後還不是你得貼補她?”
結果肖王氏又搖頭,“說起來,我那兒媳婦的手厲害得很,在家做姑娘的時候,那一手繡活兒就不得了,我倒是不擔心會貼補她。”
張嬸兒沒話說了,黑著臉回了家。
肖王氏毫無察覺,等她和眾人交流完了後,便滿臉笑意地回來了。
“和嬸子們聊得怎麼樣?”
肖樂正在修整鋤頭,見她回來便笑問道。
在肖王氏出門前,肖樂就在“不經意”間和她討論過有些問題,所以肖樂並不擔心她會被挑撥。
果然,肖王氏點頭,“都說我這個婆婆做得好呢,不過今天你張嬸兒走得比較早,以前她可是最後幾個走的。”
對於張嬸兒這個人,肖樂毫無好感,原文裡,這個人的兒媳婦生了三個姑娘,都被她送出去了,最後兒媳婦生產時為了要那個孫子,她不顧兒媳婦的身體,最後兒媳婦死了,她如願以償。
“娘,那張嬸兒可不是好婆婆,”肖樂一臉神秘道。
柳思思正好路過,聞言也忍不住八卦的心,湊過來,“怎麼說?”
說這話時,還順手給肖王氏端了凳子,拉著她坐下。
肖王氏眉眼一舒,跟著看向肖樂。
肖樂見此嘴角一勾,聲音也越發小了,“張大郎這些日子不是去鎮上扛東西了嗎?晚上都不回來的,結果張嬸兒就在小屋子裡撒大豆,讓她兒媳婦摸黑撿豆子,一直到大半夜才回房休息。”
肖王氏並不驚訝,“這是老規矩了,男人不在家,怕出事兒,所以婆婆就會來這一招。”
她撿了不知道多少回。
肖樂抿了抿唇,柳思思心裡也不是很舒服。
“哪個不是娘生爹養的?這本就是陋習!”肖樂一臉厭惡,“張大郎娘子可還有身孕呢,要是出了事兒,我看她怎麼向人家爹娘交代!”
“這倒是,”肖王氏連連點頭,“我當年懷你的時候,就差點出事,你幾個舅舅上門為我撐腰,婆婆一句話都不敢說,我現在都還記得她的臉色。”
雖然在孩子生下來後,加倍地折磨她了。
“娘,”肖樂紅著眼握住她的手,“您辛苦了。”
柳思思在一旁點頭,眼裡也帶著心疼。
這倒是讓肖王氏不自在了,“都是這樣過來的,我還好,”她壓低聲音,“就你們二嬸,第一個孩子沒保住,她娘家兄弟又是不爭氣的,那事兒就那麼算了。”
“二叔呢?就這麼算了?”
肖樂追問。
“你二叔倒是膽子大,鬨著把他們分出去,被你爺爺揍了一頓。”
“那也比爹好,”肖樂癟嘴,看了眼肖王氏的臉色,又問道,“舅舅們都知道為您撐腰,那爹呢?”
肖王氏擺擺手,“他和你三叔去縣裡接活兒做了,兩個多月後才回來呢,我們也沒再提那事兒,他可能現在都不知道呢。”
“爹,您現在知道了吧?”
肖樂忽然衝堂屋喊了一嗓子。
柳思思是知道公公在堂屋的,她出來時,對方正坐在角落裡編籃子。
“哎呀,他在家啊?”
肖王氏嚇一跳,接著揚聲道,“我可沒說婆婆的不是啊!”
說完又小聲道,“他最護著婆婆了,我抱怨兩句就不高興。”
“娘,餓了沒?我去做飯,”柳思思輕聲道。
“還真有點,菊花呢?”
肖王氏被勾走了注意力。
“去三叔家找小堂妹了,”柳思思笑著起身,肖王氏也沒事兒,便跟著去灶房一起做飯。
“油不多了,這頓飯我來做,你做飯有些費油。“
“好的娘,娘做的飯菜我特彆喜歡。”
“...也、也沒有那麼厲害。”
“怎麼會?我覺得特彆好吃呢!”
“那、那你多學著點兒。”
見她們進了灶房後,肖樂繼續乾活兒。
而堂屋裡手拿著竹片的肖大柱,卻沒有乾活兒的心思了。
晚上。
肖大柱翻來覆去沒睡著,擾得肖王氏都開始心煩了。
“乾什麼呢?”
聽見她小聲的抱怨,肖大柱坐起身,“你起來。”
肖王氏嚇一跳,想起白天和小兒子、兒媳婦在院子裡說的話,有些害怕地坐起身,“我沒說婆婆壞話。”
肖大柱沉默了一陣,“....那事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說那事兒啊,”肖王氏也明白他說的是白天聽見的那事兒,“有什麼好說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哥哥弟弟們也來家裡為我說了理,婆婆....也說了軟話,我再提,她不舒心,你也為難。”
為難過後,婆婆一哭,他們又會在房裡低聲吵架。
肖王氏不喜歡。
肖大柱的手緊握成拳,“我是你男人,你、你就這麼不信我?”
肖王氏沉默了好一陣,在躺下時忽然道,“懷承雲的時候,我半夜不舒服,還流著血,你也怕了,跟娘說想要二十文錢,領著我去鎮上看大夫,娘罵我事兒多,再三給你保證不會有事兒,她是過來人....”
肖大柱隻覺得自己的心都一隻手狠狠捏著。
“.....你信了,那時候我害怕極了,可你信了。”
肖王氏擦拭掉眼淚,她下半夜還是很害怕,拉著肖大柱的手說要去看大夫,可肖大柱除了一遍遍安慰她,房門卻沒打開過。
也虧得後來她和孩子沒出事,不然....
肖王氏不再想,但也是從那時候起,她知道家裡最大的是婆婆,她沒本事和二弟妹三弟妹那樣籠住丈夫的心,就隻有聽婆婆的話。
“喲,爹您這是一晚上沒睡?”
肖樂神清氣爽走出房門時,被坐在堂屋門口抽著旱煙的肖大柱嚇一跳。
肖大柱抬起頭,眼底的青黑實在是過於明顯了,肖樂臉上帶著笑,蹲下身湊過去,“有心事啊?”
“...你小子故意的。”
肖大柱沒想到原本聽話懂事的小兒子,是個黑芝麻餡兒的小子。
“故意什麼?”
肖樂一臉茫然,“難不成您做夢夢見我了?我在夢裡成了混蛋所以您操心得睡不著?”
不等肖大柱回答,肖樂又自己點頭,“不過我再混蛋,也會和二叔一樣護著點另一半的,是吧爹?”
肖大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