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嫂漸漸變作了柳媽的容貌。
q老爺和小d,重複著趙老爺和阿q的故事。、
祥林嫂變作柳媽。
這一次,不止是張玉,所有人都看到了。
一雙巨大的眼睛,出現在了圍觀者的身後,幽幽地,似有若無,出現在了他們背後。
一雙、兩雙、三雙,無數雙眼睛......無數顆鬼火。又鈍又鋒利。
說是眼睛,但是它卻似生著牙齒,在咀嚼著什麼無形的東西。
它們先是咀嚼著小d身上不知名的東西,隨後,又咀嚼著圍觀者身上的不知名的東西。
然後,天空越來越黯淡,亮的白日,到黃昏,到似乎整個文本世界,都在被這些眼睛啃齧著。
這情境令人莫名恐懼,褚星奇連忙將陶術拉回。
於建設愣愣地,“怪不得......”他喃喃。
怪不得每次輪回,都輪回到阿q用竹筷子盤起頭發,得意洋洋在大街走的時間點。
因為,隨後,就是遇到小d了。
見了小d也用筷子盤起頭發,便比自己被人侮辱,更加怒不可遏,甚至恨不能跳起來扇他耳光。
《阿q正傳》裡,阿q在暢想革命之後,應有儘有,搬空趙家家財的時候,曾想著太多搬不動,便想【叫小d來搬,要搬得快,搬得不快打嘴巴】。
他對小d的態度,就是趙老爺對他的態度。
小d就是另一個阿q。阿q,就是另一個趙老爺。
“......是國民性。”於建設忽地說。
“什麼?”文學參謀團的看他失魂落魄的,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
鏡子裡,霍闕卻盯著那幽幽浮現於虛空的無數巨大眼睛:
“於先生的意思是,大團圓,不是任何一個人的團圓。”
“大團圓,是‘國民性’的大團圓。”
阿q死了。魯迅卻好像要開玩笑似地,給這一章取名叫做“大團圓”。
誰的團圓?阿q的嗎?恐怕不是,他死了。
是趙老爺的嗎?恐怕也不是,趙老爺一家都丟了許多財物,即使死了阿q也追究不回來了。
那麼,是新興的“革命者”的嗎?好像是的,可是舉人老爺們也總覺得不足。
《阿q正傳》裡,唯一團圓的,並不是文中有實體的任何一個角色。
而是那股始終籠罩全文的陰鬱的“國民性”。
於建設還在喃喃:“可是,‘國民性’到底是什麼?”
但是,不待他得出答案,c-b4-0文本裡,豔紅的混天綾已在昏下去的天色裡飆起。
張玉稚嫩的聲音響起,帶著一個隱隱的、如冰似玉的少年疊音,在天地間回蕩:
“找到了。”
混天綾激射而去。
無數雙不遠不近,咀嚼著無形的眼睛,砰然碎裂。
碎片開始逃逸。
它們鋒利的邊緣割破了這個世界。
郝主任接到了信息:“主、主任,c-b4-1,進入內核層了。”
白牆黑瓦的江南小鎮被撕開了。眼熟的場景重新出現在眼前。
昏暗的世界,沒有點著琉璃燈,眾人的視野驟然一暗,隻能勉強看清輪廓。
“......應家?”
這裡赫然是一地狼藉,沒有了琉璃燈,而顯得昏暗的應家花園。
無數怪眼的碎片,湧向花園裡,它們開始凝聚,化作那一列列原先擺著血食的台階。
但是,被張玉的混天綾擊破的碎片,終究有心無力。
它們化作的台階開始變薄,發光。
重重台階下,最低的那級台階,薄如蟬翼,通體透明發亮。
隨後趕來的人,透過薄如蟬翼的這級台階,看到了發光處,似乎藏著什麼。
金環懸空嗡鳴,張玉說:“‘她’,在這裡。”
但乾坤圈隻砸了一下,那台階裡麵的“她”就悶哼一聲,似乎吃痛。
乾坤圈便顧忌著那台階太薄,不敢再用力砸下,
“讓我來罷。”她聽到有人在身後道。
白發素衣的青年,身披玉質的鐐銬鎖鏈,渾身微微散發著靈光,從昏黑的天地間走來。
他凝視著那截台階,一向溫聲細語,卻總是言行淡淡的青年,忽地笑了一下。
他輕輕地,輕輕地,晃了一下手腕間的玉質鎖鏈。
霎那,台階便化作一道光,流入了鎖鏈間。
鎖鏈似乎又沉了許多。
霍闕卻不在乎這些重量。
因為台階下的東西,露在了眾人麵前。
是蜷縮著身子的應三娘。
或者說,是真正的“狂人”。
但是,她又不像應三娘。也不像他們想象中的“狂人”。
所有人看著她,都心生親切,都像是熟悉了不知多少年的故人,像身邊的朋友,像父親母親,像老師學生,像所有他們愛的人,又像那些他們尊重的人。
但是,她一看便是“人”,是不吃人的,真正的人。
霍闕彎下腰,拖著鎖鏈,吃力又慈愛地,梳理了一下她雜亂的長發,溫聲道:“幾千年了,該醒了。”
“她”便睜開了眼睛。
“她”看見了他的白發素衣,身上的枷鎖鐐銬。
應三娘忽地流下淚。一霎那,文本轟鳴。
【你們,終於找到我了。】
“她”說。
然後,地動山搖。
融合點破了。
整個文本一點點碎裂。
一行人被無形的巨大力量衝擊,拋出文本,形容狼狽地出現在永仁市。
隱隱彌漫於大半個中國上空的文本,化作無數雨絲,灑落華夏,飛向整個世界。
而從四川彌漫的白霧,也隨之驟然擴散了無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