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風浪已停, 黑天孤海, 月相高懸。
隻是, 這一輪恍若亙古不變的蒼白月亮, 竟微微歪了一歪。
“是我的錯覺?”陳薇揉了一下眼睛,再伸出兩根指頭比了一比。
王勇盯著月亮看了一會:“不是錯覺。剛才風最大的時候, 月亮確實向一邊歪了一點。”
幾人霎時毛骨悚然。
王勇卻問張玉:“小玉, 你有沒有辦法飛到接近月亮的位置?”
“可以騰起,停在空中的高度,追。不能再高。”張玉說:“我不會飛。”
混天綾極輕盈,能助她借風力而起, 乾坤圈能助她在空中如履平地地停留, 但是, 這些都不是飛行能力。
她在印度的時候,與白虎相逐空中追鬥,時不時就要混天綾借力相擊水麵, 才能維持速度。
如果沒有借力點,憑空直上,她卻做不到。
王勇聽此, 讓褚星奇把情報通過鏡花水月,回給了現實世界。
文學參謀團裡似乎正在進行討論,所有人都在絞儘腦汁, 郝主任隻讓資深者們繼續行動:“你們目前沒有飛行能力,就先不去管它。你們繼續跟著珍珠兒,千萬不要跟丟了。”
遠處的珍珠兒浮出水麵, 張望了一會兒天上的月亮,她似乎也有所迷惑,東遊一陣,西遊一會,從不同的角度,小心地觀察圓月。
但她沒有看出什麼來,隻得帶著一些困惑,一邊繼續往西大洋遊去,一邊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月亮。
永夜之洋沒有白日,沒有太陽。隻有永遠的黑夜,與黑夜裡懸掛著的蒼白月亮,隻有一望無際的海麵。
因此,在永夜之洋上,即使有指南針,有鐘表,航行者也極容易迷路。
但珍珠兒作為鮫人,能通過水流和聲波,判斷自己是否經過此地。
一路根據水流的變化,她往西而去,毫不知情地作為領航員,領著身後的一乾外來者,前往目的地。
不知過了多久,又喂了幾次遊艇,前方的青鱗鮫人才緩了遊速,而一副奇景也展現在眾人麵前。
他們跟了鮫人珍珠兒很久,卻從沒有見過陸地,仿佛這個文本世界隻有海洋一樣。直到此時,他們竟然看到了前方的海域,星羅棋布地灑著大大小小的島嶼。
島嶼上植物茂盛,鬱鬱蔥蔥,在月光下也顯得生機勃勃。
珍珠兒生長在海底,從沒有見過“島嶼”這種東西,遠遠望著島上蔥鬱的植物,睜大了美麗的銀灰色眼睛。
她知道,西大洋到了。
所有的鮫人都要學習《海國圖》。
東大洋是王城所在,繁華平和。
北大洋冰山遍布,冰冷的海水裡住著喜寒的王國子民。
南大洋溫暖濕潤,是王國牧場,藻類繁殖,引來眾多喜愛溫暖,性情熱絡的生民。
唯有西大洋,一直在永夜之洋裡默默無聞。
它遠離王城,地處偏僻,並且底下遍布海底火山。這些火山都是活的,岩漿的噴出,凝固,塑造了許多大洋子孫們極難生存的“上浮土地”。
西大洋雖然海水營養豐富,但它分布著的火山,以及海麵密布的,造成遊動路線阻塞的“上浮土地”,讓王國子民很是畏懼。於是,西大洋也就淪為了無人之地。
原來,所謂的“上浮土地”是長成這樣的呀。
即使是一心尋找太陽,想要尋找不滅的靈魂的珍珠兒,也不由好奇:為什麼泥土會浮在海麵,為什麼這些海藻會長在海麵上?
她好奇地靠近,攆了攆泥土,又扒著石頭,拔了一株植物下來,放在掌心觀察。
遠處遊艇上的眾人,陶術見此,推了推眼鏡,卻比她更好奇:“這裡如果沒有太陽,這些植物是怎麼通過光合作用長起來的?”
褚星奇笑道:“你個學究!文本世界千奇百怪,這裡是文本世界,說不準這個世界的植物就是能通過月光進行光合作用呢?說不準這裡的植物壓根不進行光合作用呢?”
陶術說:“不可能!這裡明顯是有空氣的,而且空氣成分和現實世界是一致的,基本的物質構成應該也和地球是一致的,否則,我們早就該出現反應......”
他們正說話間,卻通過望遠鏡,看見青尾鮫人放開了手裡拔下研究的“海草”,側過頭,楞楞的,似乎在傾聽些什麼。
她似乎感應到了一些特彆的東西,神色凝重地遊過一座複一座島嶼。
最終,她停住了。一個猛子紮入了海裡。
某一座島嶼下,海水深處,沉眠著一座火山。
珍珠兒尋著一道模糊不清,時斷時續的聲波,遊到這座火山上方。
這時,聲波消失了。
珍珠兒端詳這座火山片刻,伸手去摸它表麵的泥土。
灰尾巴雖然隻是最低級的祭司,卻傾其所有,教導了她所有自己知道的東西,其中,包括更深入的關於西大洋火山的知識。
這些泥土是冷的。
泥土被水流從她的蹼指間衝走,珍珠兒麵露疑惑:這是一座僵冷的死去的火山。
可是,她遊來的時候,其餘西大洋的火山,岩漿在其中蠢蠢欲動,泥土溫熱,是“活著”的。
這一座火山,連土質都和尋常火山不一樣。宛如是被硬生生填到這裡的。
珍珠兒想了想,從這座僵冷的火山上,挖了一些泥土,從自己尾上取了扇貝,將這些奇異的泥土裝了進去,把扇貝重新黏回尾鱗上。
她打算在西大洋找過太陽,取得不滅的靈魂後,再帶著這些泥土回家研究。
在珍珠兒轉身想離開的時候,她的身形一滯:
這座帶著法術遺跡的死火山下麵,再次傳出了一道微弱的聲波。
這道聲波的主人,一直在含糊不清地重複喊著:“挖開……”
挖開什麼
珍珠兒不由自主地將耳鰭貼近了地麵,漸漸地,她聽清了這個聲音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