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消息被通報給了文本世界當中的幾人時, 他們正跨越了一頁又一頁的世界的夾縫, 看到了古今中外的人類, 孜孜不倦地索求真知。
而郝主任拿到手的《科學發展史》, 則正好驗證了陶術猜測方向的正確——這確實是一本與科學相關的史學類讀物。
此時,文本世界裡, 正是深夜。
漆黑的夜空中, 月亮隱身,唯有群星在列,呼應著人間城鎮那點可憐的微光。
千門萬戶,昏暗的油燈照出的光, 尚不足以亮一尺之地。
漆黑的街道上, 兩邊列著低矮的房子, 堆積著穢物與塵泥的街麵,地上汙水橫流,蟲豸成群, 帶著病毒嗡嗡亂竄。
這是十六世紀的波蘭街道,昏暗,肮臟發著足以熏暈一頭牛的惡臭。
幸而這處城鎮位於波羅的海附近, 雖然海邊陰沉多霧,但是此時恰逢秋日,氣候爽朗許多, 海風連夜吹來,吹去了許多不堪的氣味。
褚星奇、陳薇、陶術都是一臉窒息的表情,勉強忍住, 跟著一輛鬼鬼祟祟的馬車,前往他們的目的地——波羅的海畔,一座教堂之中,一位波蘭神父晚年的居所。
他們走進去的時候,因陶術的隱身,沒有任何人注意。
而此時,陰沉的教堂深處,蠟燭燃燒,黯淡而昏黃。
一位久病的年邁神父,正罕有地掙紮著爬了起來,他坐在窗前,久久凝望著此時天上的群星。
門被風吹開,他回頭望去,隻看見燭火搖曳,風從打開的門裡嗚嗚地吹進來。
蠟燭搖曳,即將熄滅。
老邁而生病在身的神父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如蠟燭一樣熄滅了。
但留在他身邊的,隻有滿懷惡意的,教會派來監視他的密探。連照顧了他許多年的愛人,也早已被教會趕走了。他隻剩了孤獨的一身,夜夜對著窗外的群星。守著身側的手稿。
隔壁教區的主教匆匆趕來時,看到尼古拉神父,正摩挲著自己身側的手稿。
他連忙叫他:“哥白尼,你最近還好嗎?”
哥白尼向他點點頭,但是又咳嗽起來。
主教歎道:“你......你一生,既然信仰神,又為什麼要將它寫出來,而不能一直緘默下去呢?”
老邁的神父,卻道:“我已經沉默了半生。”
“可是,我雖信仰偉大的主,主使我沉默,卻並不能叫我說一句違背真知的謊話。”
“既然,我看到了......咳...咳咳......更接近真知的學說。那麼,我便要說出來。”
即將熄滅的燭火,照著他年邁的麵容,尤帶回光返照一般的天真。
這並非人世稚子的幼稚,而是下定決心簇擁群星列仗,托身與永恒,而不顧一切的天真。
這一刻,主教張到了眼,卻紅了眼圈,默然片刻,摘下帽子:“朋友,我會將你的手稿送到。一刻不停。”
沉默了半輩子的神父年邁臨終,想要把這份手稿出版。因此主教匆匆趕來,打算將這一份手稿秘密地轉交給尼古拉神父的學生,再由學生將這部這本著作付梓。
但這位傾向於進步的主教,在拿著手稿剛剛出門,走出了一半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一昏,身體軟倒——
他被人無聲無息地接住了,手裡的手稿掉落下來。
掉在走道一側的石像腳下,此時,走道兩側的油燈與蠟燭,正照著走道兩旁一列列的雕像。
神父與主教正在房間裡交談的時候,教堂後,有一處花園。
深夜裡,花園的小樹林,葉子早已凋儘,地上堆滿了落葉,樹身隻剩了枝乾,張牙舞爪,在黑暗中如同一團團猙獰的陰影。
一位教堂的仆役嘟嘟囔囔提著掃把過來打掃落葉,卻忽地後腦一痛,一聲沒吭,暈過去了。
一位身著軍裝的軍官憑空轉了出來。
這位留著平頭的青年軍官手裡還拿著一本書,正微微發著金光。
“閔中尉。”王勇向他敬禮:“麻煩您送核心文本進來了。”
閔衛說:“我也是奉令前來支援。上麵認為我的能力,也許對各位能起到輔助作用。不知道上校找到內核層的鑰匙沒有?”
“線索目前指向哥白尼的《天體》手稿。”
拿到核心文本之後,此前文字層的現象,大部分遊刃而解。
現實世界當中,郝主任他們認為,此前,魔改版的海的女兒,大約是投射了文藝複興時期哥白尼、布魯諾等人的事跡。
如果按照科學發展史來看,這幾位當中,進入內核層的鑰匙,應該在哥白尼身上。
他作為文藝時期的天文學家,挖掘古希臘的學術成就,承前啟後,後麵的布魯諾、伽利略,等人,都是從他整理的體係上,進一步發展驗證。
哥白尼的日心說,以及維護日心說的那批科學研究者,所代表的科學的青春初露的光芒,與路德的宗教改革的光芒,相映成人的光輝。
從此後,科學再也不是神學的奴婢了。
它從神學的枷鎖裡掙脫了出來,獨立了。
而這幾代人的前仆後繼,看似隻是天文學的發展,實則,為後世的牛頓第一次大綜合科學成就,開辟近代科學體係,起了極大的鋪墊。
兩人會和,王勇一邊簡單地將目前劇情層的情況告訴閔衛的時候,一邊趕去教堂,與取哥白尼手稿的其他人會和。
他們剛剛靠近教堂,王勇忽然一驚,巨大的兔子紳士化出,立刻一手把他和閔衛摟住,像摟小孩子一樣,飛速後退。
下一刻,劇烈的風夾雜著碎石與爆炸的灰塵,朝他們猛然轟來,所幸被兔子玩偶全然擋下——教堂塌了。
整個劇情世界開始猛烈晃動,那些低矮的樓房,惡臭的街道,都開始扭曲。
劇情,崩塌了。
彎腰撿起那冊手稿的時候,陶術忽然聽到了一陣咳嗽聲。
那咳嗽聲,太過撕心裂肺,幾乎是要咳出血來,叫幾人都一驚。
陶術道:“哥白尼托付手稿的時間點,距離他去世還有兩年,他現在不至於病的這麼厲害吧。”
隨即想起什麼,略微緊張地問:“我們拿走他《天體》的手稿,會不會導致‘劇情’崩塌?”
把主教靠牆放著,褚星奇道:“有可能。但王隊那邊已經在接應送核心文本進來的人了。我們拿到鑰匙,與王隊那邊會和,直接進入內核層即可。”
屋子內,哥白尼咳嗽得越來越厲害了。
兩側的石像還森然立著,陳薇眼前一花,似乎隱隱看到其中一尊石像的眼球轉動了一下。
她嚇得倒退了一步,揉了揉眼睛,破空聲傳來。
“小心!”褚星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