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不解:“怎麼了?”
珍珠聲音極低:“真好,你們能學這些,一定也都識字。”
張玉道:“你不認識?”
張玉的年紀,還遠沒有足夠的曆史知識,什麼是封建社會,初中曆史不過隻是隨嘴一提而已。
珍珠搖搖頭:“那是......那是書生老爺......村裡的地主家的少爺,有錢人家的男孩子學的。”
“女的,不能學?”
珍珠道:“有的,有錢人家的小姐,上洋學堂的。”她有時候聽丈夫提起過,說是城裡的小姐,那都是要上洋學堂的。
想到這裡,珍珠把頭埋得更低,她心裡,張玉他們這群人都識字,在中原,一定也是極好極好的家庭了。她不過是一個童養媳,一個采珠女,便更覺自卑,抬不起頭來。
卻聽張玉道:“我教你。”
陳薇看見不遠處,張玉和珍珠一起蹲在地上,嘀嘀咕咕地,張玉還伸出手,在甲板上比劃著什麼,不由搖搖頭,嘀咕道:“小玉和珍珠關係太好了。難得看她有關係這麼好的同齡人。”
褚星奇笑道:“乾嘛,你嫉妒了?”
陳薇拍了他一下:“胡說什麼!我是擔心小玉太上心了。珍珠看起來再無害善良,也是一個文本生物,要是小玉和她真成了好朋友,融合點破碎的時候小玉怎麼辦?她以前和哪......和那誰的教訓還不夠嗎?”
褚星奇笑道:“你彆瞎擔心了,我倒是覺得小妹妹心裡比誰都還清明。”
前方的達爾文則正在興頭上,和陶術、王勇等人談論起了自己此行出海的目的:“我為推進進化論的研究,編撰《物種起源》,遭受了頗多的攻擊,教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攻擊我。神創論一而再再而三地破產。此行遠航,我為的就是找尋更多的資料與證據,來輔助編寫我的物種起源。”
沉吟片刻,達爾文道:“我聽說,早幾十年間,尋找火種而出海的人,曾誤入一處不知名的所在。他們惶惶而歸,宣稱在其中看到了神演化萬物的秘密。這些年來,陸陸續續有人提及此處所在,儘管誤入者身份各異,有教徒,也有我認識的堅定的無神論者,但眾口一詞,所描述的都相差不遠。我作為一名探尋人類從何而來真理者,環遊尋找更多的進化論的證據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想驗證一下這個奇聞。”
眾人隱蔽地互相看了一眼。
王勇注意到了“火種”這個詞彙,他問道:“您說的火種是......?”
達爾文驚訝道:“怎麼,你們沒聽過?我這一代人的童年,尚且聽父輩談論起當年理性王國大門打開,風暴席卷人間,人類自束縛中解脫,神怪世界消逝,而人之火種卻沉入大海的傳說。你們這一代的小年輕,竟然是連聽都沒有聽過了麼?”
他拍著欄杆,感慨道:“固然今人,包括我在內,都認為這些是隱喻當年的革命的傳說故事,但是傳說消逝的速度,真是令人驚奇啊!”
身後的資深者們略有騷動,王勇道:“......我們是聽過一些。不過祖輩早已很少在世,不過是童年聽過一些零零散散的了。”
頻道裡,陶術早已按捺不住:【王隊,這意象劇情,與之前的意象劇情有連貫聯係?】
王勇道:【很有可能。如果當真是這樣,難怪享樂之豹可以順著聯係,逃到這裡藏身起來。接下來,都提高警惕。】
說到這裡,達爾文笑道:“這據說藏著神演化萬物秘密的所在,就在這茫茫大海之上。那傳說故事裡消失的火種,也墜入了大海。”
他開了個玩笑:“說不定,兩者之間緊密相關呢。那我們可是要破解又一個傳說了。傳說故事越少,教會便又越要聲討科學‘讓人類再不爛漫’了。”
達爾文說得隨意,作為“傳說”的創造者之一,眾人卻麵麵相覷,心道:這還真說不準。
內核層中,不同的意象間,時間流速變換不定。
現實當中才過去了幾十分鐘,內核層中,時間卻變得飛快,仿佛是按了快進鍵一般,資深者們已隨著船隊行駛了大約一個月多了,正是到了大洋深處,遠離了陸地。
這一天,海麵茫茫,微風輕拂,達爾文照常架了一架望遠鏡在甲板上,看附近有無陌生的小島可以讓船暫時停靠,讓他上島采集上生物資源。
卻見海上忽然風雲色變,天驟然陰沉了下來,風浪大了許多,往一個固定的方向拍著,浪濤拍在船身,拍得噸位不輕的輪船都微微一晃。
海上風雲突變,天氣無常,不是什麼稀奇事。
達爾文趕在風雨來臨前,準備收起望遠鏡,卻被忽然猛烈晃動的輪船晃得一個踉蹌,險些跌倒,望遠鏡向地上砸去。
望遠鏡被一卷紅綾卷住,輕柔地放在了一旁。年歲已大的達爾文也被覺得不對,出來查看情況的王勇扶住了。
船長匆匆忙忙趕來,他的臉色很難看,強笑著對眾人道:“您們快回客房去吧!情況有些不對,您們留在甲板上更危險。”
語罷,又急急地走了。看起來如臨大敵。
達爾文皺眉看著他的背影。他是一位涉獵頗廣的生物學家,也有豐富的出海經驗。方才看到海水的走向,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此時看船長的態度,更覺心裡一個咯噔。
其他資深者亦然覺得不大對勁。
乾坤圈早已在風雨之中飛了出去,悄然轉了一圈回來。張玉將它隱回手內,道:“前麵,有漩渦。”
眾人麵色一變,卻聽張玉頓了頓,仿佛不知道怎樣形容一般,再次重複了一遍:“很大,很大的漩渦。”
此時。船長室。
船長不敢置信地聽航海員道:“你再說一遍?”
年輕的航海員道:“前麵,有、有超級漩渦......”
此時,另一個年長的航海員卻打斷了年輕人的話。
這個信教的航海員年過五十,經常在這艘總體不信教的船上,宣揚神創論。他年輕時候遭遇過一次大海難,隻有他和少數幾個人活著回來了,從此後就成了忠實的教徒,經常去做禮拜。
他望著前方的海麵上,那黑洞洞的,卷著附近所有海水往裡墜的巨大的空洞,呼吸急促起來,又是恐懼,又是如墜夢幻一般道:“那不是超級漩渦......”
“那是,通往神演化萬物之秘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