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淡藍的天, 點點飛雲。
桃花林裡, 紅雲叢叢, 灼灼若朝霞。
一剪小徑入桃林, 他們身後清風吹拂,卷起漫天落紅, 幽香撲鼻, 卻再不見來時路。
眾人在花雨中緩步而行,全員警戒。
行了一段長路,沒有看到任何人,而小徑已到儘頭, 桃林已深。
張玉忽然站住了。
“怎麼了, 小玉?”
張玉豎起一根手指, 在唇上壓了一聲,眾人安靜下來,卻隻聽風吹落紅, 前方枝椏橫斜的桃花林裡,眾人耳邊,有極輕微的滴答, 滴答聲。
而一處枝椏下,正露著一個黑色的金屬的邊角。
他們輕而緩地向前移動,直到繞過了拐角處的枝椏, 才看見那是一台攝像機,正跌落在一株桃樹下。
攝像機附近的兩顆桃樹,姿態奇異, 樹乾虯勁卻向一邊偏著,兩根主枝特彆粗重,宛如兩個張開雙臂匆忙逃竄的人。
而攝像機稍遠處,霞雲掩映中,設有一方小小的案幾。
案幾上擺著一壇鼎爐,上插著三根香,冉冉浮著青煙。
兩邊擺著蠟燭。
很明顯,這是一處祭台。
桃枝下,祭台前擺著三個蒲團,站了三個人。
眾人的視線大半被繁複的桃花擋住了,隻能隱隱見到三人的姿態是微躬著腰,雙手噙著香,正做一個焚香禱告的姿勢。
他們下半身的衣袍垂在地上,分是紅衣、白衣、青衣,樣式俱都古樸。
耳邊,滴答,滴答,聲音卻越發清晰。
此時,卻一陣清風吹來,吹飛了枝頭的桃花,簌簌而落,一片花瓣沾到了那白衣的衣角,將其染上紅痕:
【......雖然異姓,既結為兄弟,則同心協力,救困扶危,上報國家,下安黎庶......】
他們耳邊,似有人在說話。眾人一時停住了腳,側耳而聽。
一位資深者低語道:“桃園三結義?
那聲音還在說話,溫厚儒雅,略帶憂鬱悲切,充滿了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你我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眾人聽在耳中,迷迷糊糊,竟覺得他是在呼喚自己,不由心中也升起萬丈豪情,又滿懷悲慟,竟不知不覺往聲音所在走去。
他們越向前走,那聲音的悲切就越濃:【你我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那聲音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似乎在召他們上前履行誓言。
眾人正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卻砰地一聲,一頭撞上柔軟的紅綾,乾坤圈的光一閃,他們清醒了過來。
少女攔在他們身前,默不作聲,隻向下指了一指那跌在桃樹下的攝像機。
攝像機還開著,它跌下的角度,屏幕裡正倒映著那祭台與三人。
眾人順著她指的看去,從屏幕裡看清了那三人的模樣,駭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三人當中,青衣的、紅衣的,兩人的脖子上都沒有頭顱,露著腔子,鮮血不斷湧出,順著衣袍,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上。
穿著白衣的是一幅秀士打扮,白麵長須,十分斯文儒雅,說話的也正是他。
但是,他的頭顱雖安然無恙地在脖子上,麵部卻雙眼緊閉,流著兩行刺目的血淚,緊緊咬著牙,麵色發著死人的青。
而那看似溫文的聲音,正是從他緊閉的嘴巴裡發出來的!
此時,白衣者似乎不知道眾人已然從屏幕中看見了他們的真容,還在不停地呼喚:
【你我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而屏幕中,白衣人腳下,正滾了一地死不瞑目的人頭,粘在白衣上的,並非桃花,而是濺上的血跡!
有啟明市的資深者認出,其中數顆,正是失蹤的同事。
驚駭之下,眾人早已全然清醒,環顧四周,卻再也看不到桃樹上標著的【一顆桃樹】的黑體字字樣了。
王勇在四維眼鏡的頻道裡說:【全體注意,我們已進入劇情層!】
眾人停步不前,白衣人再三呼喚不成,雙目中的血淚便越流越多,他道:【頭來......頭來......】
隨著他的呼喚,周圍的桃花越聚越多。
一位資深者驚道:“王隊,這些桃花樹在移動!”
桃林之中的每一顆桃花樹的方位都發生了變化,它們伸出的遒勁的枝乾,就仿佛是一雙雙手,滿是褶皺的樹皮像人類失水的肌膚,花瓣從樹枝上吹落片片。落地如血。
張玉看著那些樹。
在她的眼中,這些並不是桃樹,而是一具具跟祭案前一樣,僵直挺立的屍首。
隻是,它們全都失去了頭顱。那些桃花,正是腔子上噴灑的血凝固而成。
隨著桃花樹移動方位,那方祭案,與案前僵的三人不知為何,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那兩具一青一紅的屍骸都被眾人看得一清二楚。
青衣者身長九尺,體格高大。
而紅衣的屍首則身長八尺,十分健碩。
除卻青、紅二人項上人頭不翼而飛外,他們的衣著體型,和《三國演義》當中關羽、張飛的描寫完全吻合。
白衣人則兩耳過肩,雙手垂膝,容貌斯文,恰如劉備形貌。
隨著那三人越來越近,包括張玉在內,所有人都從雙腳開始發麻,低頭一看,他們的腳竟然開始化作了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