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花大部分都落了, 天洲沿河的柳樹, 為小城吹來了漫天柳絮。
張玉合上窗, 把那些飄飛的柳絮關在了門外, 又換了一支水筆,拖出新的數學試卷, 低頭開始掐著時間做卷子。
剛做完幾道大題, 叮鈴鈴,家裡的電話響了。
“小玉,我快到你家了,你開下門!”
很快, 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張玉一打開門, 就聽見門口劉英英不停地咳嗽。
她背著書包, 一邊把身上沾的柳絮拂掉,一邊抱怨:“我最討厭的就是四月,柳絮成團成團地飛, 要是有鼻炎,就更受罪了!”
張玉讓她進來,又彎下腰把鞋子擺好, 領著她到自己的房間坐下。
“你哥還是沒在?”劉英英坐在她床上,把書包放下。
“嗯。有事。”張玉答得很簡單。
“唉,你哥和我爸一樣, 動不動就到外地出差。”劉英英說:“幸好我爺爺現在也來了。我感覺才好點。你一個人住這裡,難道不孤獨?形單影隻的。”
她頭一次到張玉家做客的時候,才知道張玉住在板橋區的一個離市中心開車隻要十來分鐘, 附近還有公交車站點,生活方便,但是又依山傍水,環境清幽的社區。
唯一不足的是,張玉家裡時常是冷冷清清的。
劉英英自從上次的讀書小組當中,三國演義的賞析拿了第一名後,就和張玉漸漸走得近了,請張玉來家裡玩了好幾次,又到張玉家裡也玩了好幾次。
來了幾次,都是張玉自己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家裡,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學習,一個人做飯。
每天自己買菜做飯,吃得很簡單,有時候就是一碗米飯,一點榨菜,或者一盤炒飯,一個荷包蛋。
進進出出,陽光月光都照著零丁一個影子。
雖然同學傳言說有時會有很多打扮得時髦古怪的男女來接她,劉英英卻知道,張玉父母已經去世了,現在跟著哥哥過。
哥哥和張玉不同姓,也不是親生的,隻是充當她的監護人。但待張玉很好。
不過,劉英英知道,張玉的哥哥和她爸一樣,動不動去外省出差,或者去外地出差,一去好幾天。
而張玉雖然看似被同學稱作大俠,實則體弱多病,時常請假。
劉英英覺得她們簡直是同病相憐,大起惻隱之心。
張玉卻偏著頭:“形單影隻?”她不太理解這個詞。
劉英英以為她不理解這個詞彙,解釋道:“就是一個人來來去去,沒有人作伴的意思。”
張玉聽了,搖搖頭,並無他話,隻拿出書包推給她:“語文試卷。”
語文小能手劉英英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了,拿過她的試卷檢查了一遍,倒吸了一口冷氣:“小玉,你的作文簡直是流水賬!背誦全對......理解分也高,但是作文分基本扣光......難怪你語文分數老上不去!”
比起擅長文科的劉英英,張玉所有科目中,最差的是語文,一百二十分,勉強能考到九十分。
她有近乎過目不忘的能力,背誦起語文的詩詞課文,生字詞語,從無遺漏。隻是每次的作文分,能扣得隻有個基本分。
張玉問道:“辦法?”
劉英英興致勃勃:“你聽我說,寫考試作文是要有套路的,以議論文為例,老師上課講過,虎頭豬肚豹尾,而且改卷老師審卷,肯定不會那麼仔細,都是幾眼掃過去。所以開頭要吸引人注意力,要生動簡潔。然後擺事例,中間要鮮明點題,然後接著事例順序來議論,結尾再點題......記敘文的點題也一樣,但需要結構要改一下......”
講了一通之後,劉英英清清嗓子:“你聽懂了嗎?”
張玉點點頭。
“好,我現在給你出個作文題,”劉英英翻了一下真題卷,“就‘孤獨’吧,老師常說藝術來源於生活,我覺得這個你有真情實感和事例,一定能發揮好。你練一練。”
劉英英用手機給她掐了個四十分鐘的響鈴,自己也坐在一邊寫數學試卷,側目瞥朋友一眼,見張玉清秀的側臉很是凝重,水銀盤裡落黑珍珠一樣的眼睛專注地盯著那張作文紙,似乎才思如湧,健筆如飛。
響鈴一起,劉英英愁眉苦臉地放下自己手裡沒啃完的數學大題,一躍而起,搓了搓手:“來,讓我看看你寫的怎麼樣了......”
張玉此時也正好掐著時間寫完了,她修了幾個標點,將作文紙遞給了劉英英。
劉英英見開頭點題,還頻頻點頭,等讀了一遍那篇事例豐富,套路結構得當,偏偏感情莫得,宛如機器人產出的作文,不由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小玉,我讀完一點孤獨都感覺不出來,隻有平靜......不行,我們再來試試......”
劉英英又給張玉欽點了數道例題。
無一例外,均以慘敗告終。
無論是什麼感**彩的題目,什麼感**彩的文章,即使是議論文,也不見半點氣勢滔滔的雄辯色彩,到了張玉筆下,讀來都是平心靜氣。
看著一臉絕望的劉英英,張玉想了想:“先寫,彆的科目?”
作文耗時最多,此時窗外的天色已然不早。
劉英英無奈之下隻得答應:“小玉,你的數學試卷做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