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向正直,卻無故失蹤的父親。
是溫婉堅強,卻浮屍河中的母親。
是白發蒼蒼,卻活活餓死家中的奶奶。
是親友無奈勸他放棄的麵容,是所有知情者畏懼的緘默。
一切歸於黑暗前,落地的頭顱見到的最後一眼,是那眉間廣尺的少年含淚低語了一句話,便向他張開雙臂,虛幻的身形漸漸與他合為一身。
身後,尖叫聲響起。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卻知道從此後,生而為人的鄭維安確乎是如某些人所願地死了。
而割下頭顱,化作非人,躲藏在泉台之下,準備複仇的,卻是赤了。
生前終是等不到公正,毅然自儘,化作文本生物,容貌永遠定格在了十七歲那年的鄭維安——或者說,赤,盯了客很久,久到眾人都有些忐忑的時候,那顆滴血頭顱上的少年麵孔,終於露出了一抹苦笑:【你們來得太晚了......晚了十六年。】
客默然片刻,沉聲道:“抱歉!”
赤低低一歎:【不用道歉,雖然晚了十六年......你們終是來了,這就夠了。】
他驅使著身軀將手一抹,一把劍身透明而虛幻的寶劍憑空浮出,上刻乾將字樣:
【這是我手中雄劍的虛影,它與雄劍的本體之間有一定聯係。根據它的指引,雄劍乾將的真身應就在這裡。隻可惜,我藏身匿跡,躲避楚王的日夜巡視,尋劍十六載,卻一無所得。而沒有雄劍,誰都奈何不了楚王。】
褚星奇道:“校園就這麼大,乾將劍能藏到哪裡去?”
赤將資深者當做是客的同伴,答道:【我猜測,必定是楚王和它走狗的氣息,遮蔽了乾將劍與虛影的聯係。想要找到乾將劍的真身,恐怕,必須先驅走楚王及其手下。】
【但楚王和它的走狗確實沒有實體,它們隻是一股情緒,一種情感,極度自私的情感。舊瑤縣的活人既是它們的寄體,也是它們的來源。隻要有人還懷抱這樣的情感,即使驅走了其中一些,楚王還是能源源不斷地從整個縣喚出鬼兵,守住學校。】
褚星奇笑道:“那如果把所有活人一起消滅了呢?”
赤怔了一下,張玉蹙眉叫了一聲:“褚哥哥!”
褚星奇笑道:“我開玩笑的。”
張玉道:“不能傷到,活人。我可以驅走它們。”
赤之前也在暗中看到了這個少女驅逐鬼兵的場麵,這也是他最終決定現身的重要原因之一:【你的能力很奇異,但還不夠。】
褚星奇道:“小妹妹,長期驅使風火輪對你的損傷太大了,你現在承擔不起。唉,這場景,倒是讓我想起了之前的‘真理’,我們在一個鎮上遇到的無形之物......”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和張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一個人。
褚星奇摸著下巴道:“之前郝主任是不是說,派了閔衛來支援我們?”
他們現在最苦惱的,可不就是楚王它們並無實體,作為一股情緒情感,驅走又附體的無形特點?
他此時才恍然為什麼郝主任派了閔衛過來支援。
閔衛的能力,就是暫時化無形之物為有形,從而擊破。而且他手上,還有一個放大他能力的文本道具。
宿舍大樓之外,藤甲鬼兵們開始逐漸重新列隊。
褚星奇將此事告訴了在場的眾人,赤聽了,沉吟片刻,道:【果有如此異人,或可一試。隻要能暫時將楚王的力量暫時隔絕出去,我就可找到乾將劍本體。】
鏡花水月嗡鳴起來。
褚星奇看了一眼自己的信息接收器,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閔中尉已經到舊瑤縣了,此時正趕來學校。”
而此時,窗外,烏雲也集結完畢,早已撲到文理中學。
無數藤甲鬼兵和鐵甲兵,重新凝結。
慘淡陰沉的天色下,數不清的血紅眸子,盯住了玻璃門後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