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山水還依舊。
斷橋上,眾人陷入了深思:
“小青為什麼要殺白娘子和許宣?”
“難道是因為許宣和白娘子死了,所以文本層重置了嗎?”
王勇道:“我們救下白娘子、許宣,看看後續。”
再次站在許宅前,天上降下白衣女子時,資深者們衝進了許宅。
他們找到花園裡,白娘子正抱著許宣,許宣口含靈芝,正吐出一口死氣,臉色轉紅潤,即將悠悠醒來。
而青衣少女小臉帶煞,驟然提劍,出其不意,從二人背後舉劍刺來!
砰——
刺向許宣的劍鋒撞上金環,應聲而碎。
青衣少女被金環撞來的力道震得飛了數米,一落地,哇地嘔出口黑血來。
白娘子正沉浸於丈夫蘇醒的狂喜,又身負重傷,難免遲鈍。此時聞聲回首,呆住了,聲音顫抖:“小青,你、你這是做什麼?還有你們是誰?”
小青不答,隻怨恨地剮了一眼張玉,似是自知不敵,一跺腳,化作一股青煙就要遁逃。
她再快也快不過乾坤圈。
張玉乘勝追擊,金環飛旋而出——
乾坤圈卻不聽使喚,中途滯了片刻,竟給了小青遁去的機會。
幾乎是眨眼,青煙散去,青衣少女無影無蹤。
【小玉,怎麼把她放跑了?】王勇問。
張玉略帶疑惑,擰著眉收回了乾坤圈:【不是我要放她,是我的特質。乾坤圈似乎判定她不是‘惡’,不願意傷害她。】
許宣吟哦一聲,睜開了雙眼,茫然:“蛇......白蛇......娘子.....”
他眼裡映入白娘子的身影,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地爬到了一邊:“妖精......蛇!你是妖精!”
白娘子忙道:“許郎,你記錯了,沒有蛇,沒有蛇!”
許宣叫道:“我在帳內看得分明,你飲下雄黃酒後就變成了一條白蟒!銅鈴大小眼睛、血盆大口,一身鱗片!你還騙我!”
白娘子含淚道:“官人,你真的誤會了。這一切都是......都是......都是小青做的!”
許宣呆了呆:“小青......?”
白娘子橫下心,說出小青來曆:“其實小青那丫頭並不是我從家裡帶來的侍女。她是半路來投奔我的,自稱出身流民,曾得到我施粥救濟,後學了武藝幻術,因仰慕我的人品,特來報恩追隨於我。我不記得是不是救過她,隻因她誠懇,年紀又小,才收下她在身邊。”
“誰知道這丫頭竟然是個不懷好意的妖精。趁我懷身子昏昏欲睡時,她施展幻術恐嚇官人,教官人嚇得魂魄出竅。我也曾師從黎山老母,有些道術,拘住官人魂魄,又從仙山取來靈芝草,才救活了你!”
說著,美人珠淚滾滾:“夫呀,你若怪素貞,素貞無法自辯!誰叫我不辯忠奸,錯信那狠心的妖,險些害了你的性命!”
許宣皮膚白淨,眉目清俊,是個老實書生模樣。見白娘子梨花帶雨,絕色臉龐好不傷心,他五迷三道,立即心軟了,信了這番說辭,忙舉袖為她拭淚:“夫人言重了,這哪裡能怪你呢?知人知麵難知心,妖物自有百般手段、狠毒心腸。連我以往也隻當小青是個可愛女子,從不曾懷疑她有剖測之心。何況娘子你心地善良純摯,又與她朝夕相處呢!”
白娘子這才轉涕為笑,拉著許宣又與張玉幾人見禮:“官人,快來與幾位修士見禮,我取來靈芝時受了傷,小青方才趁我受傷,又要對官人和我下毒手。幸而這幾位修士相救,否則你我夫妻,真要天人永隔了。”
許宣忙轉過來向資深者們作揖。
白娘子也欠身而拜:“幾位是正道修士吧?多謝你們救了我夫婦性命,小女子感激不儘......”
王勇手中的繪本原本停留在“盜仙草”這一頁。隨著二人語言,這一頁開始變幻,最終出現了一白衣美貌女子和一書生並肩站在許宅前的畫麵,畫麵邊緣則有一逃遁的青衣少女。
然後繪本又自動翻到了下一頁。
隨即文本世界波紋再起,虛空仿佛揭過一頁,天地煥然,許宅的場景緩緩淡去。
眾人定睛,發現自己站在了一條山腳下,眼前是一條土路,兩邊都是高山密林。
嗷嗚——
嗷嗚——
陣陣嘯聲回蕩山林。
“我好像聽到了老虎咆哮聲?”陳薇左右環顧:“這是哪個場景?”
資深者們查看繪本。這一頁,繪本上顯示的是山林土路,兩個衙役服飾的官差正押著一個脖子上扛著枷鎖的男人前進。
細看麵貌,這個扛著枷鎖的男子正是形容憔悴的許宣。
畫麵下的文字則寫著:
【為了幫助許宣,白娘子再次盜寶。許宣在外使用員外家的衣物寶物,被官差認出。許宣再次被抓,被官府判決流放到鎮江服苦役。】
陶術推了推眼鏡:“在好幾個白蛇傳的版本裡,從馮夢龍的<白娘子永鎮雷峰塔>開始,裡麵都有白娘子為許宣盜銀的情節,總共兩次,一次是盜庫銀,比較早,許宣因此被發到蘇州做苦役。一次是為了給許宣體麵,去盜取富貴人家的寶物,致使許宣再次被捕,被發配鎮江,比較晚。這一次應該就是第二次。”
他們說話間,山林深處傳出慘叫。
“救命啊!”
“救命啊!”
兩個衙役服飾的官差一身是血,一個少了條胳膊,一個臉半邊被啃掉了一塊,跌跌撞撞跑了出來。
看到了前方有人,他們像抓到救命稻草撲過來:“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咦?這不是畫麵裡押送許宣的官差嗎?
王勇道:“出什麼事了?”
“大蟲!我們走在官道上,忽然一條大蟲跳出來......”
“許宣呢?”
“他、他被大蟲叼走了......”
眾人對視一眼:怎麼又是這樣?
許宣被押送去鎮江的路上應該是一路平安的啊?
張玉問:“在哪邊?”
一個官差指了個方向。
張玉腳尖一點,朝他指的方向奔去。資深者緊隨其後。
張玉的速度快,呼吸間已經找到了官差所指的位置,果然,遠遠地,張玉抬頭看去,就看到山腰上,茂密樹林間,隱隱有一點斑斕虎紋。
一隻吊睛白額大老虎嘴裡咬著獵物,正在山林裡飛奔。
它體格龐大,電目飛光,鋸牙鑿齒。鋼須鉤爪,體型比正常的老虎大了兩三倍不止,極是猙獰。
它血盆大口裡咬著的“獵物”,正是奄奄一息的許宣。
張玉飛身上前,欲要伏虎救人,老虎電目一轉,看到了她,虎臉上竟如人一般顯出畏色,它咆哮一聲,當機立斷,上下將鋸齒一合,將許宣攔腰咬斷兩截,丟棄於地。
沒有了這拖累,老虎速度驟然快了數倍,不待張玉追上,就消失在了山林深處。
張玉的目的也不在那老虎,雖然覺得這老虎有古怪,但也不便去追。
她停下腳步,去摸許宣的呼吸。
可是他的身子已經被咬斷,哪裡還有生息?
其他資深者趕到時看到這一幕,也不禁皺起眉,許宣眼看是活不成了,故事還能繼續嗎?
果然,許宣咽氣的這一刻,繪本的《許宣發配鎮江府》這一頁就開始劇烈抖動起來,畫麵中的人物、背景都像水墨暈染模糊起來,整個文本世界也隨之抖動起來。
眾人眼前一晃,又站回了斷橋邊。依舊是三月西湖,綠煙紅霧,行人如織。
“呼——”陳薇長吐一口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劇情總是生變?許宣死了兩次,我們就跟著前功儘棄兩次,到現在都還在文本層......這次是哪裡來的老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