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宣追了進來, 關切道:“娘子,你形色匆匆,麵色驟變, 可是身體有恙?如果有什麼不適之處,一定要告訴小乙。”
“是啊,弟妹, 你要是哪裡不舒服, 千萬不要自己忍著。”李許氏也跟了進來, 勸道。
白素貞隻是乍一聽那幾個紈絝子弟的說話, 慌了神,怕他們是清河坊的常客把自己認出來。
但如果他們真的認出她來, 剛才就應該叫出來了。
此時她也鎮定了下來,聽到許宣、李許氏問來,勉強笑道:“我昨夜熬夜清點家中這段時間購置物什的賬本, 多耗了些心力,到了白天精力不濟。方才站久了就有些眩暈,怕當眾出醜, 這才匆匆回避。沒事的, 休息一會就好了。”
“唉,弟妹你真是的,什麼賬本的,哪有身體重要?以後萬不能如此。”
許宣聽了,卻若有所思地看了白素貞一眼:昨晚他們夫妻早早睡下, 他怎麼沒看到她清點賬本?
因為女主人白素貞自陳身體不適, 李許氏就代替白素貞,繼續出外招待賓客。
李許氏出去了,許宣卻沒有走。他皺眉問:“娘子, 你到底怎麼了?你我已是夫妻,夫妻一體,你心中有什麼事,千萬不要瞞著我。”
見許宣滿麵關懷,白素貞心下一片澀然,想張開口,喉嚨裡卻擠不出一個字。
相識以來,她一直告訴許宣,自己是一家破落門第的小姐,父母雙亡,曾嫁過一次,夫婿也早早去了。
都說是夫妻一體,可是你要是真知道了我身世,你還能愛我嗎?
這種溫馨幸福的生活,會不會變成夢幻泡影?
最終,她隻是苦笑道:“許郎,不是素貞向姐姐撒謊,實在是有話難出口。方才間,人群裡有幾個衣錦穿綢的浮浪子弟盯著我,神態垂涎,指指點點,口出穢語,還欲上前。你忙著待客沒有看見,素貞卻怕自己給你惹禍,所以才匆匆避進室內。”
許宣這才想起來,剛剛確實看到了錢塘縣中有名的幾個浪蕩子也擠過來看熱鬨,眼睛一直盯著白素貞。
他忙著與鄉鄰們敬酒,一時間竟沒有注意。
俊臉上浮出歉意:“原來如此,娘子,都是小乙我粗心大意。下次如果再遇到這些人,你不要怕,隻管喊小乙。如果我不在,你就或者告訴姐姐。姐夫他在錢塘縣的地界上,代代都當捕快,雖不是正經的當官人,卻也稍有名望。再是什麼富家子弟,也要給姐夫一個薄麵。”
“好。”白素貞應下,心下卻打定主意,以後還是儘量在藥鋪中少外出、少露麵,一來是她怕再碰到熟人。二來也深知自己的長相容易給許家添麻煩。
事情貌似就這樣過去了。
逐漸地,保安堂也走上了正軌。
許宣、白素貞也成了夥計們口中的“許掌櫃”、“白掌櫃”。
隻不過平時白素貞深居簡出,輕易不露麵,一般都是許宣在店鋪裡操持。
白素貞本人就算出門,去拜訪李府,或者與左鄰右舍走動,在街上至少也戴著帷帽。
這一日,她照例拜訪李府,去探望李許氏。
李許氏一看見她就站起來,招手叫她:“弟妹快來,看看姐姐的這個刺繡仿得怎麼樣,指點指點姐姐。”
白素貞快步過去,立時扶李許氏坐下,嗔道:“姐姐,昨天教你的,今天你就繡出來了?一定是繡了一整天。你身子這樣重,姐夫、官人都叫你好生休息了,你還忙這些。”
李許氏被她攙著,扶著肚子坐下:“哎,我不是無聊嘛?你姐夫整天公務繁忙,在錢塘縣裡東奔西走,到家都不知幾時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待在家裡,身子又重,走動不了,家裡偏隻有雇來的老婆子和小丫頭,這些老老小小的懂什麼?如果不是弟妹你經常來陪我,教我一些刺繡解解悶,我可真是要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