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縣令叫船家係船登岸。
然後對白素貞道:“不要叫我恩公了。多虧了你那一身夾寶衣,老夫一路上沒有受餓受凍,又僥幸挨到了洗刷冤屈,出了獄。如今是你與我恩情更大,是我要叫你恩人了。”
“您太客氣了。錢財是身外之物,何足掛齒?”白素貞道:“您能洗刷冤屈,素貞心裡十分歡喜。故人重逢,雖不知您今日為何到錢塘縣來,如果您不介意素貞係一介女流身份卑賤、小女子願略儘地主之儀,為您設宴洗塵。”
王縣令道:“說什麼身份卑賤、男女有彆。白娘子你俠肝義膽,更勝多少須眉漢。隻是這場接風酒,老夫一時半會當真還吃不得,還有急事啊。”
他指了指手中的一個包袱:“官家複我官身,又於前幾日命我到臨安府的首縣——錢塘縣為令,我今日到此,就是來赴任的。喏,官服玉帶文書刻章,全在其中。”
乍聞此信,縱使是白素貞滿懷愁緒,也喜上眉梢,脫口而出:“上蒼有眼,上蒼有眼!善有善報,這真是這些時日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王縣令擺擺手:“天子腳下為知縣,是福是禍還難猜度。何況這錢塘縣,乃至於整個臨安府,如此境況,我當這個官,當得隻怕更憂心。”
“素貞不懂政務,但知道大難必有後福。知縣您定然逢凶化吉。”
“但願吧。老夫是凶是吉還難說,白娘子,你的危機倒在眼前。”王縣令卻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我的危機?”白素貞一怔。
王縣令道:“白娘子,你脖子上長的是什麼?”
“我脖子上?”白素貞莫名其妙,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頸,沒有摸到溫熱的肌膚,卻碰到了幾片冰涼的、堅硬的圓片,邊緣鋒利。手指剛碰上去,就有刺痛感。
她連忙側過頭,對著湖水照了一照,發現自己雪白的頸上,不知何時,竟然長出了密密麻麻的銀白......鱗片?
這些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著銀白的光芒,質地堅硬,卻無論如何,都不該是人類所能有的。
她大驚失色,馬上伸手去拔。誰知手指用力,卻拔得自己生痛——這些鱗片,竟然是從她肉裡生生長出來的!
“這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會長這些東西?”
她花容失色,王縣令捋了捋長須:“白娘子,不要驚慌,不要去拔。這些蛇鱗你拔是拔不儘的,隻會讓自己受傷。”
他語氣十分冷靜,白素貞受其感染,也略鎮靜了一些,聽出他話外之意:“您說這是蛇鱗?您知道這是什麼?”
王縣令道:“老夫當然知道。事實上,老夫之所以說錢塘縣情況不好,就是因為這個。這天子腳下的首縣,竟然也邪氣衝天。白娘子你大約是久居其間,受邪氣感染,所以也逐漸地要變成妖物。”
“妖?”白素貞一驚:“可我是人,怎麼會變成妖。”白素貞是蘇州城外農民之女,也曾聽過野外有妖的傳聞,但從沒見過。淪落風塵之後久在繁華城池,也聽說過有修煉者暗中伏妖,但一樣沒有見過。
“人?”王縣令撫須道:“白娘子有所不知。這天下所有的妖,本來也都是人。妖本來就是人變的。”
白素貞吃驚極了:“妖是人變的?那我要變成妖怪了?”
“不。”王縣令目光炯炯:“無需驚慌。你現在隻是感染了邪氣,隻要除儘城中邪氣,你就不會繼續異變。”
“而老夫此來,正是一為繼任,二為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