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怪二人同時消失在了山體裡,出現在了另一個空間維度之中。
一來到這個空間,張玉、褚星奇馬上覺得身體無比沉重。
原本體態輕盈,腳尖一點,便可以化為閃電的張玉,此時身上若有千鈞擔,隻比常人快上一點。
褚星奇稍微好一點,但也好不了太多。
唯有鳥首蠍尾的第五通,一來到這個空間裡,忽然體型暴漲了數倍,而且周身閃爍起光芒,麵目威嚴起來,似乎法力也隨之變強。乾坤圈追來時,它狠下心,居然自斷蠍尾,幾乎是眨眼就飛得無影無蹤了。
張玉想追上去,但剛飛起來又落下。
褚星奇製止她:“不要徒耗氣力。在這個空間裡,五通的能耐大大加強了。這裡也是它們的真正的居所。”
張玉蹙眉停下,環顧四周:“這是哪裡?”
這個空間頗奇異。
天上漂浮河流,河流的倒影裡有玉樹瓊枝、龍樓鳳闕;也有茅屋陋室、野花野草。有烈日高懸,也有飛雪漫天。似乎人世萬千都在倒影之中。
他們此時站著地上卻是白雲朵朵,空茫一片。
有時候,天地間飄過一連串透明的水母,每一朵水母都在發光,透明的軀體裡裹著各種各樣的氣味,有的氣味是粉色的,隔著薄膜都聞得到香甜;有的氣味是鐵青色的,海鹽的氣息......
有時候,白雲間有飛燕掠過,飛燕背上馱著拇指大小的精靈,它們顏色大不相同,有的是春色鮮綠,有的是熾熱鮮亮的夏,有的一身金黃的球,有的一身素白,冷若冰霜。它們被飛燕馱著,嘴裡還嘰哩哇啦地談論著春花秋月。
一隻水母攜著粉色氣息投入河中,一下子籠罩了茅草屋前的一對有情人,他們相視甜蜜一笑。
另一隻水母則飄飄蕩蕩,鐵青色撲了個少年一臉,他坐在河邊,無來由地生起什麼悶氣。
燕子飛去,小人兒有的投入春天當中,化作了嫩芽尖尖的一抹綠。有的躲入果實,變成了果實的一點紅暈。
從他們身邊經過了各色各樣的奇異生靈。
有時候鸞鳳飛,有時候山魈叫。
有鬼魅籠罩著黑暗的死氣縹緲而去,有一身光明的三足金烏振翅而飛。
披鱗的女妖眼波流轉,擺動魚尾,上下遊動,輕俏若舞;一座大山隆隆從他們身邊而過,山間露出張敦厚麵孔,原來是山神拄杖而行。
飛禽走獸,世間有的,紅塵無的。有可愛的、奇異的、美麗的,也有可怖的、陰鬱的、醜陋的。
隻是所有的生靈都來去匆匆,不曾停留。
褚星奇說:“這裡......是另一重世界,是世界的倒影、鏡子、夢、倒映。人間的奇異幻夢,在這裡都是事實。也可以把這裡看作是非人存在專用的馳道。有時候,說某些妖魔鬼怪能夜行千裡,一夜跨越大江南北——其實都是從這個通道走的。這個世界很輕很輕,除非專門修煉過的修道士,一般凡人凡獸進不來這裡。就算能進來,肉身凡胎會頃刻重逾千斤,寸步難行。第五通應該是通過這裡去藏起來了。”
豪傑傲氣成偉業,鸞鳳高飛在雲中。
山匪盤踞深山裡,山魈獨眼持刀行。
河中的人世裡,身輕若燕的舞者翩翩起舞;雲間的魚尾女妖歡騰而遊。
河流的人寰裡,頎長的穩重君子緩步而行;雲間的山神隆隆而步。
河中雲中似鏡麵,鬼魅妖魔,男女老少,竟一一對應。
但是此時周圍隻有熙熙攘攘,來來去去的妖魔鬼魅,已經看不到第五通的影子了。
褚星奇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盒子,盒子裡是他的父母給他的一枚血丹。
血丹一出,在凡人世界裡,常人聞不到臭味。但在這個倒影世界中,血丹一倒出來,腐臭之氣直飄十裡。
所有經過他們二人身旁的奇異生靈都霎時變色,以一種極度嫌棄的目光遠離了他們二人。
褚星奇舉起血丹,口中輕喃,血丹上便幻出一條隱隱約約的紅線,連向某個方位。
“那邊。”
他們順著血丹所指的方位而去,在這個世界裡愈走愈深,四下竟逐漸寂寂,腳下的白雲躲躲變暗,烏雲沉沉。
在前方,河流的儘頭,他們找到了第五通。
鳥首蠍尾的第五通把頭埋在懸天的人世之河裡,正大口大口地啖食著什麼,竟不察覺他們到來。
二人悄然接近,才看到,第五通把頭伸進人世之河裡,正在張口大啖著河中的帝王將相、衣著錦繡之人。
它不是在吃他們的肉身,而是在大口大口的吃著它們的供奉。
這些帝王將相,錦衣貴人,都是供奉它的信徒。
其中竟就有褚星奇的父母兄弟姊妹。
而這些人在河中的倒影並非人像。
比如褚星奇的父親額頭逐漸生“王”字。褚星奇的母親臉上身上布滿了條紋,他的哥哥長出了皮毛和尾巴,他的姐姐聲如虎嘯。還有些人逐四肢著地,有狼模樣。
隨著第五通身上的傷口則慢慢痊愈,蠍尾也重新長了出來,法力還在變多。
褚星奇見此景,目光一厲,舉劍劈向第五通。
劍氣驚動了第五通,它飛起避開,桃木劍落了空。
起落之間,它的速度再次加快了。
它嘎嘎亂叫,嘲笑著褚星奇:“凡人,在這裡還想傷到我?”
笑沒出三聲,一道金光飛來,打得它猛地向地一墜,吃痛。
那個令它畏懼的少女驅使者乾坤圈,乾坤圈對第五通窮追不舍。
張玉的速度雖然因為此方世界的特性被削弱了,但在這麼近的距離裡,乾坤圈可化身萬千,以量補質,第五通根本躲不過乾坤圈的擊打。
在與乾坤圈的纏鬥、褚星奇的配合裡,第五通很快就傷痕累累了。
在蠍尾的毒針又被打掉時,第五通忽猛吸一口氣,河中的氣團湧入它的口中,它身上的傷再次痊愈了,而且比方才更加凶猛。
一次、兩次......
張玉見此,雙手一翻,一方赤紅小印出現在了這方天地裡。
在第五通還想張嘴吸食,故伎重施時,小印滴溜溜罩下紅光,將它周圍的空間牢牢鎖住,它被困在小印之下動彈不得,而且試著張了幾次口,竟然沒有辦法繼續吸食氣團了!
張玉的臉色微白,在這個奇異的世界裡驅使本就頗為消耗精力的翻天印,對她的負擔竟然加了好幾倍。
“褚哥哥,趁此機會,一劍砍下它的頭。”
褚星奇高舉桃木劍。
“等等!”第五通嚇壞了,忙不迭地叫:“萬生,我知道你是褚家人了!你殺了我,你爹媽也會死的!”
褚星奇的劍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