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高地上,朱瑙向下望去。數千人組成的大軍已經撤回原點,整齊地排列著,等待將軍的下一項指令。
朱瑙問道:“這是在練什麼?排兵布陣?”
虞長明指了指一旁的桌上放著的沙漏:“在練傳令和配合。”
朱瑙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虞長明由朱瑙在一旁看著,繼續他的訓練。他又向傳兵令下令道:“變圓陣,再變疏陣。”
傳令兵立刻擊鼓吹號去了。
須知戰場殺敵,要使大軍能發揮出最強的戰鬥力,關鍵不在於單兵的強弱,而在於陣法的配合。而陣法又要時時變化,統兵之人需不斷判斷戰場局勢,根據局勢改變陣型。一個眼光獨到、能做出最佳判斷的將軍難得,而要讓將軍的命令能及時傳達到每一個士卒耳朵裡,讓士卒們照著將軍的指令行事,那就更加難得。
這需要一整套傳令的體係,更需要每一名士卒之間的高度配合。
在條件最好的時候,用鑼鼓號角聲傳令是最為方便的;有時若戰場嘈雜,戰地廣闊,鑼鼓聲難以傳達,也可使用旌旗、火陣等傳遞軍令;若戰場沙塵彌漫,連視線也受阻,那就隻能由傳兵令層層向下傳遞,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將命令傳遍全軍。
而戰場作戰,時間金貴,一旦錯過最佳的時機後果將不堪設想。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傳遞命令,如何讓士卒們領會命令,並且最快地執行,互相之間還要形成配合,這必須要無數次的反複訓練才能完成。
虞長明自忖沒有帶兵打仗的天賦,於是就愈發勤奮地將努力用在了腳踏實地地完成基本訓練上。
平原上,士兵們隨著鼓點聲快速跑動,一個方陣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固若金湯的圓陣。此陣最適合環形防禦。
陣法初成,傳令兵連口氣也不喘,立刻改變擊鼓的頻率。於是剛剛站定位置的士卒們又再次跑了起來,眨眼功夫,又成了一個散開的疏陣。
至此,沙漏裡的沙,落下去還不到一半。
便是朱瑙不懂軍事,也能看出大軍變化之齊、快與不易來。他拍手稱讚道:“好!”
虞長明不由一笑,神色中亦有幾分高興與得意。他叫來一名副將,吩咐道:“你繼續帶兵訓練,今日把十種陣法再練一遍。我與朱府尹去彆處看看。”
副將領了命令,就接過指揮權,帶著大軍繼續訓練了。
虞長明陪著朱瑙往軍營深處走去:“我帶你去看看靶場和校場。”
走在路上,朱瑙問道:“兩軍士卒如今可還融洽?”
虞長明怔了怔。朱瑙要不說,他差點都忘了他手下的士卒是由蜀軍和劉不興所率的湘軍融合而成的了。他道:“從劉不興那兒收降的士卒原本有些孱弱,來這兒以後夥食吃得好了,練得又勤快,如今也能跟上訓練。沒什麼問題。”
朱瑙誇獎道:“你果真有帶兵的天賦。”
這句誇獎虞長明不受不行,受了又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好,隻能聳了聳肩。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對了。你上回塞給我的那孩子,裴子期,他剛來的時候也融不進去。那孩子心氣太高了,我讓他從士卒做起,他滿心不情願,好幾回不遵從軍令,我險些把他退回給你。不過那孩子也有個優點,好強得很,過了幾個月估計他自己想通了,倒也踏實了。我瞧他的確有些本事,如今已提了他管百人。”
朱瑙道:“那就好。”
說話間,兩人已到靶場,站在靶場旁看士兵們練習射擊。
虞長明問道:“你今日來就是來看士卒訓練?還有彆的目的沒有?”
朱瑙笑道:“我看看你練得如何,是否到了可以擴軍的時機。你覺得如何?”
虞長明其實猜到了他的目的。如今各路諸侯都在招兵買馬,朱瑙算是穩中求進,招兵的速度已算慢的了。現在蜀中一萬出頭的兵馬,其中還有好幾千是從劉不興那兒收來的。而有些地方諸侯早已收了兩三萬人了。他們的確到了該擴軍的時候。
虞長明問道:“這回你打算收多少?”
朱瑙道:“我出來剛看完官庫的帳,今年再招七八千人總是養得起的。”
虞長明重複道:“七八千啊……”
他默默思索若要新招兵馬,這回需要招些什麼樣的兵,又該如何在軍中安置。
正想著,忽然有傳令兵急匆匆地騎馬衝了過來。
“府尹,將軍,成都府有消息送到!”
朱瑙與虞長明俱是一怔,見那傳令兵神色匆忙慌張,似是有大事發生的樣子。
虞長明連忙問道:“怎麼了?難道府尹不在,城裡出事了?!”
傳令兵連連搖頭,氣喘籲籲道:“沒,沒有。說是、是京城來的消息!”
朱瑙挑眉,問道:“京城?出什麼事了?”
傳令兵道:“京城、京城淪陷了!天子被擒了!”
朱瑙和虞長明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