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打斷了這裡的氛圍,寧縱心一鬆。
他去開門,門口站著萬驪,萬驪是來接寧縱去劇組的,他剛要開口,卻看到了寧縱身後的林晝。
他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十分震驚。
“林晝,你你……你怎麼在這裡?”
寧縱若無其事道:“昨晚林晝睡我家裡了。”
萬驪:“!!!”
他耳朵沒出錯吧。
萬驪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晝,林晝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看來寧縱說的是真的。
他咽了咽口水,又問:“一張床?”
寧縱涼涼地瞥了萬驪一眼。
“兩張床。”他補了一句,“不過,我的房間就在他隔壁。”
四舍五入一下,和一張床也沒什麼差彆。
萬驪沉默,寧縱性子冷,和所有人都保持著疏離,他作為寧縱的經紀人,才偶爾會來寧縱家坐坐。
但也隻是聊兩句就離開了。
而林晝昨晚不僅來了寧縱家裡,還住了一晚,看寧縱的態度,似乎還是寧縱主動開口留他的。
再聯想一下兩人曾經是兄弟的關係……
萬驪一個激靈,這大早上的,信息量是不是有點大?他覺得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寧縱不管萬驪怎麼想,他隻轉身看著林晝,問道:“吃早飯嗎?”
林晝想了想:“那吃吧。”
他們並肩往客廳走去,留下門口愕然看著他們的萬驪。
萬驪感覺他的世界又受到了衝擊,寧縱和林晝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還能坐在一起吃早飯了。
兩人和諧得完全看不出,他們曾經爭鋒相對的樣子。
萬驪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太複雜,他隻能告訴自己彆再想。
林晝吃完早飯後,婁恒來接林晝,林晝一上車,他就好奇地問:“阿晝,昨晚你睡在你哥家裡,感覺怎麼樣?”
“不錯。”
婁恒感慨道:“你有沒有覺得,最近你和寧神的關係好像突飛猛進了。”
“有嗎?”林晝心一咯噔。
“你之前和寧神態度轉好了。”婁恒繼續說,“昨晚又可以接受和寧神睡在一個房子裡。”
婁恒:“那接下來……”
“接下來什麼?”林晝立即問道。
婁恒脫口而出:“接下來怎麼發展,我當然不知道,反正寧神這麼優秀,你怎麼都算賺翻了。”
林晝:“……”
“不過阿晝你長得也好看。”婁恒補了一句,“看你和寧神一起拍戲的時候,我覺得非常養眼。”
養眼這兩個字取悅了林晝,彆人覺得他們養眼,那他們是不是有點般配?
他為什麼會這麼想,寧縱明明是他哥。
林晝壓下忽然湧上來的口渴,他說的般配是指戲裡的般配,和現實無關。這樣一想後,喉嚨好像更渴了。
林晝來到片場,他看了看劇本。
今天要拍的內容是,邊崖被彆人陷害,他的處境岌岌可危。
邊崖擔心顧彆,想把顧彆送到國外,他一個人獨自處理這裡的事情,等風頭過了,再把顧彆接回來。
但是顧彆拒絕去外麵,他想留下來和邊崖一起承擔,兩人意見不同,發生了爭執。
林晝合上劇本,心情莫名煩躁。顧彆要離開,意味著就要和邊崖分離。
離國、分開。
這幾個字眼,忽然觸發了林晝心裡的某些記憶,他想到了四年前,寧縱就是這樣毫無征兆地離開了四年。
林晝變得有些沉默,他望著前麵,視線空空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四年前,寧縱離開前的那一夜。
當時,寧縱20歲,剛拿了國際影帝。寧縱早就不在家裡住了,那一天他忽然回來了。
林晝看見寧荊拿杯子砸向寧縱,寧縱頭上留下了傷,但寧縱仍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後來林晝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但他一直注意著外麵的動靜。過了很久,林晝聽到“砰”地一聲,門重重關了。
幾乎是下一秒,林晝就開門走了出去,來到客廳,他拉開窗簾,定定地注視著樓下。
過了一會,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林晝的視野裡。
那人背著身,看不清眉眼,他戴著黑色的帽子,腿很長,勾出冷冽的輪廓。
夜幕不知何時落了雪,雪花散在他的身上,籠著一身冷氣。
林晝一直望著那個身影,視線沒有離開。
仿佛似有所察,那個高大的身影腳步倏地頓住,他緩慢地偏頭,直直看向樓上。
在下著雪的黑夜,路燈微斜的暖黃色調中,兩人視線相彙。
20歲的寧縱,和18歲的林晝。
一個在樓下,一個在樓上,就這樣對視著。
林晝看見,黑色的帽子半遮著寧縱的臉,路燈在他臉上分割了斑駁的光影。
這時,寥落的冷風吹過,寧縱的帽簷往後傾斜,露出了那駭人的傷疤,猙獰又清晰地映進林晝的眼中。
林晝怔在了那裡。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想,下雪了,寧縱怎麼不撐傘,不知道自己頭上還有傷嗎。
雪花零零散散地從空中飄落,襯得寧縱的臉,愈加清冷,寧縱沉默地站在那裡,像是與下著雪的夜融為了一體。
他自始至終看著林晝,任憑雪花覆滿他的周身,他也毫不在意。
隻是那樣靜靜地看著林晝。
須臾的幾秒被緩緩地拉長,林晝覺得,那似乎是他一生中與彆人最漫長的對視。
恍惚間,林晝竟然看到寧縱對他笑了。
唇角極淺地勾起,不輕佻,也不放肆,多了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林晝不禁恍神。
那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見他的哥哥在對他笑,沒有討厭,沒有冷漠,沒有冰冷。
純粹的笑。
寧縱最後看了林晝一眼,他就轉過身,朝車子走去。汽車引擎的聲音在黑夜響起,道路劃過沉悶的聲響。
車子駛向黑夜,一步未停。
寧縱離開了,林晝卻還在回想寧縱剛才的笑。
以前的寧縱對林晝來說,就像一株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傲慢植株,在今夜,他的哥哥終於施舍般地落下了一點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