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明月原本是坐在雅座喝著花市最清冽的仙酒, 看著這一次彆開生麵的“賞花宴”的,比起逍遙宮的其他男修, 他這卻是第一次踏足這個**窟。他的未婚妻是逍遙宮的第一美人, 但是蘇凝玉生的美, 卻有著一副極大的氣性,哪怕是蘇宮主親自去請她, 她也不願意當眾拋頭露麵去和“那些庸脂俗粉,浪蕩媚修”爭奪這個“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
逍遙宮沒有法子, 隻能在下屬的宗門裡選拔美人——好在確實找到了一位極為出彩的美人……也就是那位小琵琶仙邱婉婉。
雅座雖然距離舞台遠, 但是絲毫不影響雅座的客人觀賞美人,邱婉婉的被稱為“小琵琶仙”,不是浪得虛名的, 而且她也確實生的極美,若要澹台明月來說, 恐怕比蘇凝玉都要勝上幾分, 比之前蟬聯花魁的任姓媚修還要媚上數倍,是水晶玻璃般的人兒。
這樣的女人, 最是能喚起男人想要一親芳澤的念想的。
澹台明月把玩著手上的酒杯, 看了一會之後又把目光落在了酒杯上。
邱婉婉足夠了, 接下來恐怕再難有人能和她媲美了,那淑雲草, 遲早是逍遙宮的囊中之物。
“哼, 狐媚子。”坐在邊上的蘇凝玉原本見他盯著邱婉婉不放, 心裡早就翻了醋壇子, 卻見他隻是神色如常,又將目光放回到了酒杯上的時候,心裡的石頭落了地,頗為自豪地冷哼一聲,“師兄,當然不會和那些沒見過世麵的粗俗男子一樣,盯著一個狐媚子不放了。”
這話聽刺耳的,但是澹台明月也不做什麼反駁,隻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耳朵裡卻猝不及防得,闖入了一聲清脆的銀鈴。
他抬起頭來,恰恰看到飛天抬眸,手撚蘭花。
酒杯掉在了地上,咕嚕嚕得滾遠了。
明明是那樣的纖腰,靈活搖擺,身姿舒展,臉上卻不帶著笑——她為何不笑呢,若是她能笑一笑,要他捧著心肝奉上都可以。戴著銀鈴的玉足一翹,便是一串攝魂的叮當聲——她為何不再走近一些?
她若不過來,他就過去。
澹台明月盯著那台上的天女,身體不覺微微前傾——隨後,“嘩啦”一聲,憤怒的蘇凝玉把酒水潑到了未婚夫的臉上,摔門出去了。
無音也在台下,他沒有逍遙宮的財力,自然是訂不起什麼雅座的,所以他隻能站在人群之中——這裡有凡人,也有手持玉簡的修士,隻是沒有人開口說話,隻是茫然的看著那舞台上的倩影。
明明那麼活潑,卻不笑。
明明那麼嫋娜,卻不媚。
明明舞衣那麼單薄,卻端莊肅穆。
明明那麼近,看著卻很遠。
讓人忍不住想,她赤著足,不冷嗎?她腳上的鈴鐺,身上的綢帶,在想什麼?
天女閉上了眼,腳踏降魔印式,站定在了那裡。
她從壁畫裡來,帶來了一場幻夢,最終又回到了壁畫裡。
無音垂眸,雙手合十,輕呼佛號。
——仿佛苦行朝拜的僧人,在漫漫黃沙之中,失了水壺,乾渴了許久許久,躺在沙漠之中的時候,卻有天女自佛身邊來,手捧甘露,點在他的唇上。
再等他睜開眼睛,那曼妙的身影卻怎麼樣都不肯再靠近他。
於是他隻得叩拜,深深地,深深地把自己的身體跪伏下去。
這是仿佛是一場數百人一同發作的幻夢,等到他們如夢初醒,卻發現台上那回到壁畫裡的伎樂天女,早已不知去向,連那似有若無的銀鈴聲,也不給他們尋覓半分。
溫寧以最好的心境跳完這一曲飛天舞,當她收勢做完最後一個動作,整個人都幾乎垮了下來,提著裙子頭也不回的跑回了後麵,撲進了淩雪的懷裡,“師姐!”她喘著氣,渾身都是細密的汗珠,幾乎浸透舞衣。
淩雪拍著她的背,“沒事沒事,你做的好極了,真的好極了,已經夠了。”她摸著小姑娘的頭,剛剛她自己也很緊張,好像上台跳舞的不是小姑娘,而是她自己一樣。
溫寧還在發抖,她太緊張了,以至於現在話都說不出來。
“換下來,洗了妝,我們出去逛逛,花市還有彆的好玩的去處,接下來的事情就彆在意了。”淩雪伸手握住溫寧的手,輕拍安慰她。
小姑娘哽著喉嚨點了點頭。
師姐說得對,她已經儘了人事,接下來隻是看天命了。
——
“……這是阿俠最小的弟子?”曇景雲喝了一口茶,有些發怔。
阿俠她居然在新月宗裡藏這樣的美人!她變壞了!再也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阿俠了!
這麼可愛的小姑娘,為什麼不是自己的弟子呢!
曇景雲抱頭歎氣了好久,才爬起來做正事——統計投票。
修仙界亂七八糟的法寶很多,玉簡入了投票箱就不能反悔了,並且法寶會自動錄入,統計投票的人數和宗門,曇老祖給了所有參加投票的男修一天一夜的時間選擇自己想要投票的對象,最後由手下們完成檢票,方便的很。
無音站在會場裡,手裡摩挲著那枚撫上去光潔細膩的玉簡。
他昂著頭,看著那副飛天畫像,畫像的下方寫著“新月宗溫寧”,他的手指攥著玉簡,似乎再用力一些,這枚玉簡就要被他捏碎了。
他三度抬手,又三度落下。
眼角的餘光又瞥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這一次無音沒有在把人放跑,而是一個箭步上去,一把揪住了那人的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