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大船上的修士看姬透的眼神都透著善意,同時也有些羨慕。
丹符器陣方麵學得好的人,總是比較受歡迎的。
侯天爵將一半的符人替代修士劃船,很多修士都能騰出空來休息。
就在這時,坐鎮在大船上的一名金丹修士突然發出示警聲:“小心,海裡有什麼東西靠近。”
眾人神色一緊,神識迅速地外放,很快就看到那洶湧的海浪之中,出現巨大的黑影,黑影朝船所在的方向移動而來,仿佛海裡藏著一個恐怖的大家夥。
轟隆一聲,有什麼東西破水而出,朝著船上的人襲去。
修士迅速地祭出武器對抗,將朝他們襲過來的東西打回去。
大船上的兩名金丹修士第一時間豎起一個靈力屏障,以免大船受到攻擊隕毀。
小帆船也受到襲擊,不過姬透在第一時間就甩出一疊符,數張六階防禦符旋轉,形成一個屏障籠罩著小帆船,擋住所有的攻擊。
他們定睛看過去,發現襲擊他們的是一種背生雙翼的魚。
這魚約莫五尺長,它的腦袋碩大無比,有一口鋒利的牙,在陽光下泛著寒芒。它們背上有一對魚鰭般的漂亮翅膀,能幫助它們從水裡飛出來。
不過那一口可怕的鋼牙,使這魚看起來一點也不漂亮。
“是食人魚。”金丹修士聲音發緊,“你們小心,它們的牙十分鋒利,連法衣都能咬破,喜食血肉……”
聽聞金丹修士的提醒,船上的修士越發緊張,不敢讓這些食人魚近身。
他們提著武器,隻要有食人魚靠近船,就直接殺掉或打飛出去。
雖有兩位金丹修士聯手撐起一個靈力屏障,可食人魚連續攻擊,這靈力屏障也支撐不了多久。
食人魚的數量太多,密密麻麻地出現,在海洋中形成巨大的黑影,仿佛一隻龐然大物靠近。
雖然來的不是什麼巨獸,但這麼多的食人魚也不好對付。
船上的修士精神高度集中,他們知道這種會飛的食人魚是金沙碧海的海域裡最常出現的海獸之一,一旦出現,就是成群結隊而來,連法衣都能咬破,且數量龐大,稍不慎就會被它們拖死。
源源不斷的食人魚從海裡飛出來,一大一小的兩條船幾乎被它們包圍。
大船上的修士因有兩位金丹修士坐鎮,食人魚暫時突破不了靈力屏障,暫時不用擔心,有些修士還有餘瑕去查看那條小帆船的情況,覺得它應該很快就會被食人魚群擊毀。
這一看,他們愣了下。
小帆船確實質量不比大船好,但小帆船上有一名符師,一名法修。
這段日子,姬透畫的符不少,其中六階的防禦符更是多得能拿來砸人,她也不吝嗇這些符,一組又一組的符丟出來,堆出好幾個防禦屏障,並不比金丹修士撐起的靈力屏障差。
姬透負責防禦,燕同歸這法修就負責攻擊。
隻見他雙手飛快地捏訣,靈光閃爍,圍在小帆船外的食人魚被數道淩厲的風刃刮飛,紛紛掉在海裡。
法修擅長遠攻,不用與食人魚近距離接觸,殺傷力不錯。
小帆船不僅沒有被食人魚擊毀,反倒平平安安地在海麵上行駛,將從海中湧出來的食人魚當成海浪,輕盈地朝前疾飛。
甚至有食人魚托著小帆船飛到半空中。
大船上的修士:“……”
侯天爵眨了眨眼睛,轉頭和妹妹說:“怪不得他們膽敢兩人進入金沙碧海尋人,果然深藏不漏。”
侯天瑩點點頭,目光古怪地看她哥一眼。
“看我作甚?”侯天爵憨憨地笑問。
妹妹說:“沒什麼,就是覺得大哥你挺神奇的,找的朋友來曆不凡。”
侯天爵將之當成妹妹的讚美,嘿嘿地笑了一聲。
小帆船像一條乘著翅膀的鳥,在海麵上、魚背上飛行而去,無拘無束。
與之相反,大船的情況就不怎麼好。
雖然有兩名金丹修士撐起靈力屏障,但那食人魚數量實在太多了,甚至還有食人魚狡猾地張大嘴去咬靈力屏障。
“它、它們好像也吃靈力……”有修士驚駭地說。
正好這邊,有食人魚咬破了靈力屏障,撕開了一條口。
那些食人魚就像聞到血腥的鯊魚,蜂擁而入,站在那入口前的修士頓時遭了殃。
“啊——”
一道慘叫聲響起,有修士不慎被食人魚咬住手臂。
食人魚那鋒利的牙齒咬破修士身上的法衣,生生地撕扯下一塊皮肉,整條手臂血淋淋的。
這一幕讓船上的人驚了下,接著又有一名修士被一群蜂擁而來的食人魚圍住,修士的慘叫聲和食人魚咀嚼的聲音響起,讓人頭皮發麻。
周圍的同伴趕緊去救,好不容易將那些食人魚殺死,發現被食人魚圍攻的修士身上大半的血肉都被咬沒了,能看到裡麵白森森的骨頭。
那修士氣息奄奄,雖然沒死,但受這樣的重傷也難再戰鬥。
他的同伴趕緊將他送回船艙裡,其他人繼續戰鬥。
兩名金丹修士神色微變,他們趕緊修補被食人魚咬開的缺口。
隻是食人魚數量太多,它們的口牙太鋒利,很快其他地方又出現缺口,又有食人魚湧進來,攻擊附近的修士。
食人魚源源不斷地從海裡飛出,前撲後繼地飛來,仿佛海洋都變成食人魚的世界。
大船上出現傷亡。
有修士被食人魚噬咬而死,也有修士不慎被食人魚撞下船,更有食人魚咬破靈力防禦屏障後,紛紛撞擊大船,導致大船在海麵搖晃不休,船上的修士又要防著食人魚攻擊,又要穩住自己,不禁手忙腳亂。
金沙碧海有一個奇異的特征,當沙漠成海時,修士不能在海麵上空禦器飛行,唯有沙金靈木所造的船才能在海麵上行駛。
是以修士無法離開船,隻能守在船上,和那些食人魚戰鬥時,不免束手束腳。
海麵已經變成食人魚的世界,密密麻麻的食人魚將這一片海域填滿。
小帆船就行駛在食人魚的背上,時不時有靈光閃過,包圍小帆船的食人魚被殺傷力巨大的術法絞殺。
燕同歸捏訣攻擊,隔著那屏幕,都能看到食人魚張開的嘴上兩排鋒利的銀牙,格外瘮人,若是被咬中,隻怕連腦袋都能被它咬掉。
除了攻擊外,他也順便控製小帆船。
小帆船小也有小的好處,十分輕盈靈活,方便操作,數次都能借機擦著海浪飛起,脫離食人魚的包圍。
“啊——”
又一道慘叫聲響起,接著他們聽到侯天爵驚恐的聲音,“天瑩!”
姬透慢條斯理地整理著符籙,扭頭看過去,正好看到侯天瑩被幾條食人魚追趕著從船上栽下。
侯天爵探身去拉她,因這一分心,好幾條食人魚朝他的後背咬過去,將他撞得一個趔趄。
他的後背被食人魚咬得鮮血淋漓,但他顧不得太多,隻想先救下自己的妹妹。
兄妹倆很快被食人魚包圍,掛在船上搖搖欲墜。
又有一群食人魚朝兄妹倆撞上來,侯天瑩終於被撞飛出去。
“天瑩!”
小帆船上的姬透先是甩出一把爆破符過去,符籙在海麵爆炸,瞬間絞殺不少食人魚。
她迅速打開腰間的小籠子,將裡麵的黑團子抓出來,“你表現的時候到了,你將她拖過來!”
被她掐著菜葉子的黑團子暈暈乎乎的,下意識地按照她說的去做。
隻見一條黑色的觸手迅速地從小帆船那邊咻的一聲飛出去,它靈活地穿過周圍密密麻麻的食人魚,在侯天瑩落海的瞬間卷住她的腰身。
這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
甚至無人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直到侯天瑩整個人飛起來,跌到小帆船裡,姬透伸手扯住她的腰肢將她托住。
那邊的侯天爵緊繃的身體一鬆,來不及多說什麼,趕緊將咬住他的食人魚砍死。
侯天瑩懵了半響,聽到頭頂一道柔和卻嚴肅的女聲響起。
“你沒事吧?”
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到托著自己腰的美麗少女——她正俯首看著自己,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清楚地倒映著自己的麵容,自己正被那位美麗的少女摟在懷裡。
姬透這張臉的攻擊性不強,但近距離接觸時,仍是能讓人感受到那清靈純稚的美,震撼人心。
侯天瑩終於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被人救了。
“謝、謝謝。”她微微紅著臉,掙紮著坐起。
小帆船確實小,多了一個侯天瑩後,空間顯得更窄小,燕同歸隻好朝船頭那邊移動。
姬透見她沒事,繼續觀察海麵的情況。
發現又有修士從船上栽落下來,她都讓小黑團去救上來。
反正救一個也是救,救兩個、三個、四個都是救,也沒差啦。
黑色的觸手在沾到海水時,迅速地變成與海水相近的海藍色,仿佛與海水融為一體,並未引起那些食人魚的注意,很順利地將人拖到小帆船。
而且它還能無限伸長,似乎沒有極限,這才是最有利的。
被救上小帆船的修士都有些懵逼。
原本在他們看來,小帆船沒有大船安全,大船上還有金丹修士坐鎮呢。然則因為有姬透的符籙築成的保護屏障,小船又能在海浪上靈活地穿梭,避開圍攻的食人魚,比大船安全。
眾人也沒想到,被他們看不起的小帆船竟然是最安全的。
被救上小帆船的修士越來越多,小帆船快要擠不下去,船上的修士幾乎都是挨擠著站在一起,連轉個身都困難。
如果不是非常時期,這些修士估計都想將身邊的人推開。
有修士被擠壓得實在難受,又擔心自己被擠下船,不禁問:“你們怎麼不買大一點的船?”
“沒辦法,我們窮嘛。”燕同歸理所當然地說,“能買條小船都不錯了,其他的買不起。”
眾人無言以對,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修士如此理直氣壯地說自己窮的。
明明看起來也不像那些窮苦出身的散修啊。
有人也注意到姬透用來救人的東西,可收縮可伸長,將他們從海裡撈起來,十分厲害。
原本以為是某種法器,例如法鞭一類的,哪知道是一個活生生的小動物,或者小妖獸?
“這是什麼?”
“是八爪魚類的海獸嗎?”
此時被姬透抓在手裡的黑團子已經變成和海水色澤相近的藍色團子,連那雙眼睛都變成一種碧汪汪的水藍色,哪裡還有初見時那黑漆漆的黑白菜模樣。
這般大的變化,若不是姬透他們親眼所見,定然認不出來。
藍團子那幾根觸手像皮筋似的,可長可短,可粗可細,每當救人時,都會拉伸得極長,將即將落水的修士卷住拖過來。
可謂是非常有用。
連燕同歸都沒想到,這個出場時以那般瘮人方式出現的小怪物,變化會這麼大。
這群修士自然也看不出它是什麼東西。
姬透道:“應該是吧,我也不清楚。”
“這東西哪來的?”有人隨口問一聲。
姬透:“自己送上門的。”
問到這裡,眾人也明白她不欲多說,不會不識趣地去多問,他們齊心合力地繼續斬殺食人魚。
如此過了三個多時辰,食人魚可能也疲累了,終於退去。
海麵的海浪依然洶湧不休,海裡已經恢複平靜。
小帆船載著一船的人,靠近那條在食人魚的攻擊下傷痕累累的大船。
被救到小帆船的修士重新回到大船。
他們謝過姬透的救命之恩,此時再也不敢小看那艘小帆船,不過這小帆船還是小了點,不方便休息。
一名金丹修士好心地邀請他們到大船上歇息,明顯是看中姬透符師的身份。
燕同歸和姬透都拒絕了。
小帆船挺好的,載兩個人沒問題,雖然休息不便,不過他們可以自由地做自己的事。
這次食人魚襲擊,大船上的修士死傷大半,剩下的大半人中,有一半是被姬透救下來的。
侯天爵兄妹倆的傷都是皮肉傷,吞服顆靈丹很快就恢複得差不多,兩人特地過來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氣。”姬透淡淡地道,“不過是舉手之勞。”
若不是有那隻黑團子,她想救人也沒辦法。
侯天爵兄妹倆心下感激不已,知道救命之恩不是口頭感謝就行,將之放在心上,日後再圖報答。
接著又陸續有修士過來,都是來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
如此慎重,一則確實是心存感激,二則也是姬透這位符師的身份。
他們也不是蠢的,知道姬透的修為應該不僅是煉氣初期,否則無法隨隨便便將五六階的符籙當大路貨一般地砸出來,疊加一層又一層的防禦。
等所有修士感激過後,侯天爵兄妹倆又尋過來。
“姬姑娘,您可知為何我們船上有兩位金丹修士坐鎮?”侯天爵突然問。
燕同歸有些懵逼地看著他,暗忖金丹修士不是給他們保駕護航的嗎?難不成還另有隱情?
侯天爵肯定他的猜測,還真是另有隱情。
他低聲說:“聽說半年前,金沙碧海深處出現寶羅砂的砂皇,很多人都是奔著它來的。”
寶羅砂也分品質等級,一般的寶羅砂是金色的,上品的寶羅砂則是金紅色,價格比金色要昂貴數十倍,而寶羅砂中,有一種極為罕見的極品砂皇,它通體金紅色,宛若沙漠中升起的一輪金紅朝陽,極其耀目。
燕同歸驚呆了,“你們也是為寶羅砂皇而來的嗎?”
“哪能啊。”侯天爵聳聳肩,“聽說極西之地的很多門派家族都派弟子過來找它,有不少金丹修士,我們哪裡能搶得過他們。”
“那你還和我們說?我們也搶不過啊。”燕同歸很有自知之明。
至於姬透搶不搶得過,他覺得在她心裡找小師弟比較重要,應該不會想去搶。
侯天爵笑道:“隻是告訴你們這事,我覺得可能你們要找的人,是不是也去找寶羅砂皇。”
寶羅砂皇一旦現世,定會吸引金沙碧海中的修士前往,說不定姬透想找的人也會過去。
侯天爵兄妹倆雖不是為寶羅砂皇而來,不過也是借著東風來這裡尋寶的,想多弄些寶羅砂回去,他們也不貪心,普通的金色寶羅砂就行。
姬透明白他的意思,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消息,我們會過去看看的。”
她不知道小師弟會不會去,不過修士對於寶物出世的態度都一樣,不管有事沒事都會去看看長見識,她決定還是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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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碧海上,一艘三層高的大船逆浪而去。
白衣劍修站在船頭,迎風而立,白色的衣擺和紅色的紅綾迎風飛揚。
一名管事打扮的修士走過來,笑著問:“厲公子,距離寶羅砂皇所在之地還有一段距離,您可以回船艙歇息。”
白衣劍修頭也不回,聲音如寒泉,不帶一絲溫度,“不必。”
管事見狀,倒是不好再勸,也不敢勸。
這位白衣劍修是他們少主的救命恩人,少主很熱情地邀請他一起行動,聽聞他要找寶羅砂皇,少主竟然不介意是競爭者,反而熱心地想要幫人家。
管事想到他們少主那傻勁兒,就有些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