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本座與君初見時(2 / 2)

“一定是他爹冥冥之中護佑著孩子。可憐他從小失散,受了那麼多苦,唉……”

“那孩子是叫墨燃?有十五歲了吧?弱冠該取字了,他有表字嗎?”

“璿璣長老,你有所不知,這孩子打小啊,是在樂館裡長大的,能有個名字都不錯了,哪裡還會有字。”

“聽說尊主給他擬了幾個字,正在選呢,也不知道最後會選中哪個。”

“尊主對小侄子真是重視啊。”

“可不是麼?彆說尊主,連夫人都心疼他,心疼的要命。嘿,我看這死生之巔唯一不高興的,大概就隻有咱們那位天之驕子了——”

“貪狼長老!這話可不能亂說!”

“哈哈。失言,失言!不過咱們那位天之驕子恃才放曠,不把長輩放在眼裡,整日鬥雞走狗,一副天生富貴的模樣,也確實失了管束。”

“貪狼長老,你今日酒喝多了些……”旁邊的人連連給他使眼色,那下巴指了指遠處立著的楚晚寧,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天之驕子薛蒙是楚晚寧的弟子,說薛蒙失了管束,不就是在拐著彎嘲諷楚晚寧教的不好嗎?

這玉衡長老,彆看平時慢條斯理,道骨仙風的,仿佛飄然世外,一派高人作風。但誰都知道他脾氣極差,誰要是不小心摸了他逆鱗,那就洗乾淨脖子等著被活活抽死吧。

他們這番話,楚晚寧早就聽到了。

但他懶得理會,他對於彆人怎麼評價他的興趣,大概還沒有自己指甲套上的花紋來的濃厚。

話說這個甲套好是好,但堅韌度不夠高,遇到皮厚的妖魔,也許不能一擊撕開對方的皮肉,回去加一點龍骨粉,效果應該會好一點。

那些長老見楚晚寧沒有反應,稍稍鬆了口氣,又開始低聲討論起來。

“尊主今日把我們召來,是要給那位墨公子選師父吧?”

“好奇怪,尊主為何不自己教?”

“好像說是那小侄兒的根骨不適合練尊主的心法。”有人嘀咕道,“可那也不至於把所有長老都聚過來,讓那小公子挨個兒挑吧?”

祿存長老幽幽歎了口氣,撥了撥自己優雅柔順的長發,哀怨道:“在下覺得,在下此刻就像一株便宜白菜,擺在案頭,等著墨小公子來挑揀。”

所有人:“………………”

所以這個娘娘腔能不能不要把這種大實話就這樣口無遮攔地說出來?

等了好一會兒,尊主終於來了。他走上千級台階,來到通天塔前,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年。

楚晚寧隻隨意瞥了一眼,看都還沒看清,就把目光轉開了,繼續研究自己的指甲套。根本懶得去看第二眼。

講到拜師這回事,就不得不講一講死生之巔有多標新立異摧枯拉朽了。彆的門派吧,都是師父高高在上,摸著某個新弟子的頭,說:“少年,我看你頗有慧根,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徒弟連個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要麼就是師父一臉冷漠鄙夷,揮著衣袖說:“少年,你顱門太高,眼睛無神,腦後反骨,非我門生應有相貌。你與我無緣,我不收你當弟子。”

然後徒弟都來不及自我表現,師父就嗖的一聲禦劍飛走了,跑得比狗還快。

死生之巔不一樣,師父和弟子之間是相互選擇。

什麼意思呢?

死生之巔有二十位長老,所有弟子在入門之後,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比較,就可以虔誠地遞上拜師帖,表述自己想跟隨該長老修行的意願。

長老要是接受了,那麼皆大歡喜。

長老要是不接受,弟子可以軟磨硬泡死纏爛打,直到長老軟化,或者弟子放棄。

照理來說,楚晚寧技藝高超,容姿英俊,應該門庭若市,眾弟子擠破腦袋都要拜他當師父。但其實並不是這樣。

楚晚寧的臉長的好看,脾氣卻差的令人發指,據說他惱起來能把女弟子當男弟子打,把男弟子直接沉塘。這樣的師尊,實在沒有幾個人有勇氣去拜。

因此玉衡長老門下,走馬冷清。

除了天之驕子薛蒙,還有薛蒙的好友師昧,他誰都沒有收過。

大家寧願恭恭敬敬喊他一聲:“長老。”也不願親親熱熱喚他一句“師尊”。

楚晚寧一臉高冷地說自己並不難過,滿不在乎地低頭,繼續去倒騰冷冰冰的機甲武器。什麼袖箭匣,戒嚴哨,都是給彆人設計的。早些做好,就有更多人可以早些免去苦楚。

所以他沒有想到,墨燃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己。

他那個時候正皺著眉頭,摩挲著指套上的利刺,思索著該如何改進,也沒去注意尊主和大家說了些什麼。

不知何時,周圍卻漸漸安靜了下來。

想完了利刺改良配方的楚晚寧,這才忽然意識到剛剛人語嗡嗡的四周,似乎太沉默了些。

於是他總算把目光從指套上移開,帶著些不耐煩和詢問,掀起了眼皮。

然後他看到了一張臉。

在陽光下燦爛的近乎有些眩目。

那是一個清麗俊朗的少年,正仰頭看著他。少年嘴角卷著一絲懶洋洋的,若有若無的微笑,臉頰邊酒窩深深,有些市井煙火氣,又有些純真。一雙黑中透紫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熱切和好奇半摻。

他初來乍到,不懂規矩。站的距離,近的幾乎可以稱之為無禮。

咫尺遠的地方忽然冒出個人來,楚晚寧吃了一驚,像是被燙著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砰的一聲,腦袋就撞到了樹乾。

少年微微睜大眼睛:“啊呀……”

楚晚寧:“……”

少年:“……”

楚晚寧:“乾什麼你?”

少年笑道:“仙君仙君,我看了你好久了啊,你怎麼都不理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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