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寧哪裡會是隨意就能受製於人的軟柿子, 隻見得金光一閃,墨燃隱約看到他手中有某一種武器掠過,但那武器收放極快, 隻在瞬間,就將小滿雙手絞殺, 連腕截斷!
小滿慘叫著往後倒退,這下他除了一隻腳, 便連雙手也廢去了。
那掐製著楚晚寧的手跌落在地,楚晚寧站起來, 似乎是怒極, 麵色難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他一時間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嘴唇動了動,最後似乎是氣得無言, 隻鐵青著臉,忿然轉身。
墨燃連忙過去抱起他:“師弟,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
楚晚寧在他懷裡搖了搖頭,也不吭聲, 竟是惡心地說不出話來。
不過再怎麼說,這個小滿也是兩百多年前活著的人了,眼前這個不過是衍生出來的傀儡而已。楚晚寧抹去臉上噴濺的血汙,低聲對墨燃道:“你也瞧見了, 我留在這裡, 未必周全, 不如隨你一同出去迎戰。以我的術法,不至於會拖你後腿。”
小師弟的能耐,墨燃之前隻聽薛蒙說過,並未眼見。但方才的變故卻著實令他開了眼。
“你厲害是厲害,可是……”
楚晚寧道:“我熟知各種兵刃的運用,還能在旁指點你。”
“但是……”
楚晚寧抬起眼眸:“你就信我這一次吧。”
“……”
“師兄。”
楚晚寧原意是加深語氣的懇切,豈料孩童脆生生的嗓音念來,竟是軟糯可愛,仿佛在撒嬌,聽得楚晚寧自己都有些被驚到。
墨燃聽了也是一愣,隨即糾結地“啊啊啊”直撓頭,把臉埋到掌心半天後,才說:“這個、主要我怕是……你那什麼……”
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被一個小家夥這樣軟綿綿地喚,令墨燃當真覺得此人與他同氣連枝,如若親兄弟。
墨仙君要恨一個人,便會恨的入骨,可對珍視之人卻是格外心軟,因此撓了半天頭發,再蹲著抬起眼去瞧楚晚寧,默默的耳朵尖就紅了。
要是真有個弟弟就好了,總也不會那麼孤獨。
偏生楚晚寧見墨燃反應,猶豫了一會兒,又試探著小聲念了句:“師哥。”
師哥與師兄不一樣,更是親切。
墨燃扶著額頭,覺得自己有些扛不住:“……”
楚晚寧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便對此人弱點了然於心,反正他現在是孩童身形,墨燃又不知道他本尊是誰,也不嫌丟人,於是又開口糯糯地喚了聲:“哥。”
“……………………”
“哥哥。”
“………………………………”
“墨燃哥哥。”
“啊啊啊啊!!!好了好了!帶你!帶你!彆叫了!”墨燃跳起來,直搓雞皮疙瘩,麵紅耳赤道,“走走走,你跟我走,你厲害,你最厲害了。我的天啊。”
楚晚寧負著手,微側過腦袋,淺然一笑:“走吧。”
說著慢悠悠地往門口走去,身後墨燃小聲的嘀咕傳來:“哪兒學的這一招啊,可肉麻死我了,哎喲喂……”
原本眼見了楚洵之事,楚晚寧心情甚是糟糕,可是此時他卻覺得胸臆中的陰霾漸漸淡去。忽聽得墨燃問:“哎,對了,師弟剛才要跟我說什麼?”
楚晚寧轉過身來,非常淡定地說:“啊。那個啊。”
“嗯?”
“我忘了。”
“……”
“等我以後想起來再跟墨燃哥哥說……”
“啊啊啊彆!彆叫!叫師兄就好!叫師兄就夠了!”墨燃連連擺手。
楚晚寧目如深潭,唇邊帶著絲微笑,淡淡道:“那好啊。師兄,時候差不多了,這個幻境是按幸存之人的記憶化成,眼下那些人已經離開臨安,我想這個幻境也支持不了太久。鬼王應該很快便要出來了。”
“也是……擊敗了他,就能出去了吧?回頭我一定要盤查清楚,看究竟是誰把幻境實化了,要取我倆性命!”
楚晚寧點了點頭:“所幸的是,之前鬼王與楚洵對招,看得出這個鬼王並非是十分厲害的角色,可能是九大鬼王之中實力最弱的一個。雖然這裡已經實化,但我想,對手或許是當真把我當做尋常六歲小兒來對待的,他不曾料到我能幫忙擺平這個幻境。”
墨燃聽得連連點頭,道:“不錯。”
楚晚寧道:“所以與其說幕後之人想害我們,不如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我計入其中。他想害的人,其實隻有師兄你一個。”
墨燃更是點頭如搗蒜:“你說的很有道理。”
“出去之後,師兄定要把這件事跟薛蒙講清楚,這桃花源內恐有險惡,凡事都要留心了。好了,先不說這個,我們走吧,我不拖師兄後腿,還請師兄帶我破困而出。”
楚晚寧預料的果然不錯。
時至寅時,城內屠殺已儘尾聲。
天空邊沿忽然裂開一道血色縫隙,青煙散入墟場,凝成了一個佝僂男子。
那男子雙目赤紅,皮膚青白,身體一半仍有血肉覆蓋,一半卻全是森森白骨。他拖著黑色大麾,在屍橫遍野的臨安古城踽踽而行,沿途吸收著新死之人的怨氣與痛苦。
墨燃避身暗處,看清了他的相貌。
“是他?”
聲音裡有一絲慶幸。
楚晚寧是明白這慶幸究竟為何的,但是他既然此刻不打算表明身份,那作為一個六歲孩童,總不能知道的太多。
於是便佯作不知,抬頭問道:“什麼?”
“你猜的很靠譜,鬼界九王,實力懸殊,其中最弱的應當就是這一位。”墨燃側身立在軒窗邊,看著那個人影由遠及近,低聲道,“我們運氣不差。”
“師兄有幾成勝算?”
“九成,話嘛,總是不能說的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