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慘。
當天晚上,梅含雪坐在銅鏡前,唉聲歎息地看著自己臉上傷。
他都不知道自己白日裡是怎麼從薛蒙手下殺出一條生路。
瞧薛蒙那架勢,恨不能將他渾身衣裳都扒了,然後處以湯蠖炮烙極刑!幸好還是菜包夠仗義,看在他這幾天喂了它這麼多小魚乾份上英勇地跳了出來,喵喵大叫著阻開了差點兒要活吃了他薛子明。
太慘了。
“他下手也真是狠。”梅含雪摸著自己唇角青腫,嘶地一下皺起眉,“我不就男扮女裝逗逗他嘛,他還真要和我玩命。”
客房中,梅寒雪冷道:“該。讓你沒事總欺負他。”
梅含雪從銅鏡裡瞪自己兄長:“說好像你不欺負他一樣,逮著機會就把他往死裡損人是誰。更何況我又不止是逗他,我還給他分憂呢。”
“你分了他什麼憂。”梅含雪冷漠道,“他剛剛分明都快氣瘋了,你沒看出來?”
“看出來了。”梅含雪頓了頓,忽然又笑道,“不過說真,他生氣樣子當真有趣極了,雖然我本意是想讓他日子過得開心些,但架不住他招我啊。”
他說著,起了身,晃蕩著靠在了木桌邊,撞了一下梅寒雪:“我也就是玩玩,玩歸玩,我還是會保護好他。”
“……”
“你看,我來死生之巔這幾天,他都很高興,就隻有今天一天生了氣。三天換一天,我覺得我這個壽後當還是不錯。”梅含雪眨了眨貓兒一般翡翠色眼睛,眉眼彎彎,“你就彆不高興啦。”
梅寒雪麵色不虞:“下次不可再如此騙他。”
“噗,好啊,下次我換彆花樣玩。”
“你——!”
“帶你一起。”
“……”
梅寒雪怫然道:“都是你惹出來麻煩。你還是想想明天該怎麼和馬莊主交代吧。我睡了。”
“咱們不再出去玩一局逗薛蒙嗎?”
“你還嫌今天自己臉上疤不夠多?”
梅含雪吧唧了兩下嘴,無趣地一頭躺到了他哥床上,長歎了口氣:“唉,不能捉弄人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梅寒雪臉黑了:“誰允許你穿著鞋躺我床上了?!”
由於簍子是薛蒙和梅含雪捅出來,而桃苞山莊已經因此而焦頭爛額,作為始作俑者,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都得去替馬莊主擺平這個幺蛾子。
於是第二天一早,縱使薛蒙有萬般不爽,但他還是得與雙梅兄弟禦劍乘風,三人一起往西子湖畔趕去。
一禦劍落地,來到流轉著碩大夜貓圖騰桃苞山莊門口,薛蒙就驚呆了。
隻見遊龍繪鳳恢宏大氣山莊外,站著一群布衣百姓,手中舉著紅漆木牌,氣勢洶洶地在吼著什麼,由於吼聲太雜,聲音雖響,卻一時聽不清內容。正當他目瞪口呆時,瞧見街角拐來一排紅裙綠袖濃妝豔抹女人,居然是整個臨安府所有青樓嬤娘。
這些平素裡見了麵恨不得互相撕頭發踩腳趾老鴇們此刻聚在一起,說不出同心協力,一起尖聲吆喝著:“還我頭牌!”
“還我花魁!”
“還我女兒們!”
“還我茶水小妹!”
薛蒙沒見過這陣仗,他天不怕地不怕,今日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畏懼這些女人。梅含雪瞧出他慌張,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沒事兒,姑娘們都是非常柔軟造物,不會吃人。”
剛說完,一個老鴇就以胸口碎大石力道猛捶自己巨胸,捶得那叫一個波瀾壯闊看得薛蒙眼都直了。
那鴇母怒道:“桃苞山莊必須解決此妖道!”
“沒錯!”人群中還有些布衣百姓,也喊嚷著,“還我閨女自尊!”
“他罵我老婆是餅!我老婆都哭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什麼情況?”薛蒙喃喃道。
梅寒雪持著朔風劍敲了一下他肩膀,對他說道:“跟我走後門。”
薛蒙原本還在生氣,不想理他兄弟倆,但見前門確實被圍堵得水泄不通,桃苞山莊弟子可憐巴巴地在門口賣笑苟活,也隻好翻了個白眼,勉強跟著梅家兄弟往山莊後麵繞路進去。
“死生之巔掌門薛蒙,昆侖踏雪宮弟子梅含雪兄弟,請見馬莊主。”
“啊!”
守後門弟子簡直熱淚盈眶。
“薛掌門!梅仙長!你們可算是來了!”
薛蒙道:“你們馬莊主人呢?外麵出了這麼大動靜,他至少該去安撫安撫,怎能閉門不出?”
此事不提還好,一提之下,守門弟子頓時眼淚鼻涕一起流,就差往薛蒙身上蹭了:“莊、莊主他……他……”
薛蒙總是小看接客馬心態,並且認為馬莊主是個熱愛回歸山水男子,所以他再一次緊張道:“他不會跳西湖了吧?”
守門弟子嗚嗚大哭道:“不,不是!是昨、昨天晚上……馬莊主變成福蝶飛走了!”
薛蒙警覺道:“……你說這個福蝶……它是個什麼?”
“福蝶啊!它不是那個什麼,它就是會飛,大家都很喜歡那種!”守門弟子著急地雙手比劃,“發福蝶啊!”
薛蒙還是不解,梅寒雪忽然問道:“你是福建人?”
“嗯嗯嗯!!”守門弟子連連點頭。
梅寒雪轉頭冷漠地對薛蒙翻譯道:“他說是蝴蝶。”
薛蒙:“……”
然而,當他們到桃苞山莊花廳,見到可歌可泣馬莊主時,薛蒙發出了來自靈魂質問:“這他娘也叫蝴蝶?”
一隻小蜜蜂嗡嗡地左飛飛右飛飛,上飛飛下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