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魏一愣,拉下臉來:“可是李家庶長子?”
“是,李家主母是我親妹妹,想必暄兒嫁過去……”
話未說完,齊魏便變了臉色,起身將桌上擺放的茶盞“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嚇得屋內的丫鬟婆子紛紛跪下。
這一家和樂的虛假景象終於被打破。齊斐暄拉了把跟著下跪的貞珠,讓她往旁邊去,省得齊魏氣狠了掀桌子。
“荒唐!”齊魏破口大罵,“暄兒是我伯府嫡女!張氏你昏了頭,居然要讓我伯府嫡女嫁李家那種商家的庶子?”
張芸秋麵上閃過幾分慌亂,連忙解釋:“老爺勿要生氣!暄兒八字輕,太好的人家怕是不能嫁,否則暄兒承受不住出事可如何是好!可李家不一樣,這李家李家家世不是太好,但起碼富貴,李息安又是有本事的,暄兒嫁過去絕不會受委屈!”
不受委屈才怪。齊斐暄暗中撇嘴。
李息安的確有本事,可惜他心裡有人了,還是情定一生生死相許。齊斐暄就不信張芸秋這個當姨母的不知道這事兒。
就這樣的情況,把她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說給傻子聽呢?
齊魏當然也不信,或者說他關心的並不是這個:“張氏!我憐你持家辛苦,這家中兒女親事我從未插手,可我伯府不是你張家!你行事之前,需得想好你自己的身份!”
張芸秋帶來的嫁妝多,伯府過的艱難的那幾年張芸秋用嫁妝填了伯府的缺漏,齊魏便一直對張芸秋敬重有加。所以張芸秋才敢想把齊斐暄嫁給李息安的事。
可這會兒卻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麵被訓斥,張芸秋自覺臉麵不好看,聲音便硬了幾分:“我何曾不想我是伯府夫人!可是茹兒都隻是嫁到小官之家,暄兒又怎麼能越過她姐姐去!這長幼尊卑怎麼能亂!”
穎欣伯府嫡長女齊茹,當初衝撞了貴人,張芸秋便急忙忙找了人家將齊茹嫁出去。齊茹這個親女兒都沒嫁好,張芸秋又怎麼會讓齊斐暄嫁到好人家。
張芸秋不說還好,一說這話,齊魏青筋暴起,冷哼道:“茹兒已經讓你毀了,又怎麼能讓你毀了暄兒?前朝不知有多少幺女做得皇後,怎麼到了你這裡就講究起長幼尊卑來了?”
說完尤嫌不解恨,又補充一句:“到底是商賈之家,分不清輕重!”
大齊重農輕商,商人即使腰纏萬貫,在官家眼裡也算不得什麼。張芸秋聽齊魏這麼說,當場愣住。
齊魏接著道:“讓暄兒嫁給李息安,那寧兒呢?你要讓寧兒嫁泥腿子不成!”
齊寧當然不能嫁的太差。張芸秋原本就隻是打算先用“長幼尊卑”把齊魏糊弄過去,反正齊寧出嫁還有五六年,到時誰還會記得她說過的話?
可現在張芸秋又不能把這話說出來。再加上被齊魏辱罵,張芸秋氣急攻心眼前發黑,渾身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要光是這麼看,齊魏還算是個好父親,可惜……
齊斐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聽那邊齊魏和張芸秋的吵鬨。
劉嬤嬤見著張芸秋的樣子,心道不妙,趕緊膝行上前,給張芸秋順氣。
張芸秋終於恢複了些許力氣,嘴硬道:“暄兒嫁的太好,出事怎麼辦。”
“能出什麼事!”齊魏指著張芸秋,怒道,“再說,伯府的女兒,即使是高嫁出事,也總比低嫁強!”
“若是真讓暄兒嫁入李家,你讓我該怎麼有臉在大齊朝官場上混!”齊魏留下這一句話,轉身拂袖離去。
齊斐暄冷笑。
這就是齊魏,裝出一副偽善的麵孔,口口聲聲為家人著想,其實隻不過是擔心自己的前途而已。
劉嬤嬤連忙起身去扶搖搖欲倒的張芸秋。張芸秋麵色蒼白,淚眼盈盈道:“這……他這是挖我的心啊!”
“夫人,二小姐還在呢。”劉嬤嬤提醒。
張芸秋這才想起來還有個齊斐暄在旁邊坐著。她忙用帕子擦乾眼淚,穩了穩心神,看著齊斐暄的一雙杏眼,語氣中有幾分憤恨:“年後劉嬤嬤會去叫你,我帶你去國公府。回去吧。”
難得看到張芸秋被氣成這樣,齊斐暄無辜道:“是。夫人莫生氣,爹他是不想我受苦。”
張芸秋可沒想到齊斐暄會變得這麼牙尖嘴利,她差點昏過去:“我沒事!回你的院子裡去!”
齊斐暄行禮告退。
張芸秋閉上眼睛,心裡止不住的發慌。
她總覺得齊斐暄似乎什麼都知道。可那怎麼可能呢?張芸秋安慰自己,當初換孩子的時候齊斐暄還是個奶娃娃,怎麼可能知道這件事!
而且……當初她可是趁著馬車裡沒人的時候換的孩子,事後國公府也沒發現異常,這件事絕對能瞞天過海。
張芸秋捂著心口,想著年後就能見她的阿蕪。到時候她的女兒嫁了好人家,她可以悄悄的和阿蕪說這件事……
齊斐暄回出了常芳院的時候,天上還在下雪。
不過今天看了場好戲,齊斐暄也不在意積雪了,她隨手抓起一把雪團成雪球扔出去,正好砸中往常芳院來的秦幼栩。
秦幼栩身邊的小廝青竹眉毛一豎:“誰?是誰?”
齊斐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