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雲觀撇嘴:“盧瑁這人陰險的很, 我原先隻以為他小氣, 沒成想他排除異己連臉都不要了。哪裡有禮部尚書謀反的?”
“用的是張孟上書要陛下立後的由頭。”齊斐暄道。
“這都是多久的事了?盧瑁他拿這個出來當罪名?”韓雲觀一臉不屑, “再說了,這和謀反有什麼關係。”
“誰知道呢,他大概也沒想給解釋。”齊斐暄道。
這個罪名, 就像是莫須有一樣了。張孟到底是什麼罪,定下的罪名能不能服眾,其實盧瑁都沒有想過。
再說了,錦衣衛辦事,也從來都不需要給彆人交代。說張孟謀反, 隻不過是個抓人的借口而已。
就像是徐峰景說的一樣,這水很深。僅憑這點東西, 齊斐暄也看不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隻是不知道陛下會怎麼處理此事?”齊斐暄道。
“誰知道呢。”韓雲觀歎氣, “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
“錦衣衛抓人,陛下不知道嗎?”齊斐暄問。
“知道。”韓雲觀說, “皇上肯定是知道的。”
韓雲觀的臉色變了變:“甚至有可能……這件事就是皇上讓盧瑁乾的。”
“隻是沒想到盧瑁居然這麼敷衍!”韓雲觀忽然暴躁起來, “就不能找個好點的借口嗎!謀反是什麼罪名?難道要後世史書記載說我大齊朝的禮部尚書謀反?這不是要留下千古笑談嗎!”
“……也不一定。”齊斐暄卻忽然想到了什麼。她道, “若是張孟與人勾結呢?”
韓雲觀麵色一僵。
“禮部尚書雖無什麼實權, 但……”齊斐暄嚴肅了起來, “科舉是他在管的吧?”
科舉考試是選拔臣子的路徑, 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有人想要在這上麵動手腳……韓雲觀臉色陰沉。
“隻是不知道, 徐大人在擔心什麼。”齊斐暄皺眉, “周公子說徐大人品行端正, 他應該不會做出什麼事來的吧?”
這裡麵的關鍵點, 齊斐暄能夠想得通,徐峰景應該也能夠想得通,怎麼剛才徐峰景那麼慌亂?
若是徐峰景心裡沒鬼,就隻能是……齊斐暄問:“徐大人和張孟可有什麼親戚關係?”
若沒關係,徐峰景也不至於這個樣子。
“徐家和張家有姻親。”韓雲觀道。“這兩家都是人丁興旺的大家族,有親緣也不稀奇。”
張家上下一百多口,徐家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這兩家門第相等,嫁女娶婦自然是避不開的。
齊斐暄道:“什麼樣的姻親?”
“張家大女兒,嫁給了徐家的嫡長子。”韓雲觀一拍手,“徐峰景和張孟是親家!所以徐峰景才會著急!”
怪不得。齊斐暄了然。
若是彆的親緣,那也沒什麼緊要的,可兩家是親家這種關係,的確會讓徐峰景心焦。
不說彆的,古代結黨營私都是怎麼結的?大部分不都是我兒子娶你閨女,你妹妹嫁給我弟弟這樣的嗎?
兩家現在有了這麼個關係,張家的罪名又是謀反,即便徐峰景問心無愧,他也怕被牽連啊!畢竟古代好連坐,謀反這種誅九族的大罪,徐峰景活膩了才不去想辦法呢。
齊斐暄搖頭:“徐大人會有事嗎?”
“他若是沒做過虧心事,自然不用怕盧瑁這個鬼叫門。”韓雲觀道,“再說了,我大哥又不是那種不分好壞的人。”
齊斐暄聽著韓雲觀的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她沒來得及細想,就被天上落下來的神勇打斷了思緒。
神勇抓著一隻野兔,衝齊斐暄叫了兩聲。齊斐暄無奈:“好了好了,你自己去後廚找廚娘吧。”
自從跟著齊斐暄,神勇的嘴就越來越刁了。之前它什麼都吃,現在它卻隻吃那些處理乾淨了的肉食。像是沒有洗剝乾淨的雞鴨鵝或是兔子之類的東西,神勇是不吃的。隻有讓廚娘收拾乾淨,神勇才會賞臉吃一點。
齊斐暄道:“神勇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
韓雲觀道:“反正有下人在,勞煩不到你。明天趙先生的戲應該就能先排上,我帶你去戲園子看。”
“好啊。”齊斐暄看看天色,“不過,現在時候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回家?回了京城不去見一見你娘不合適吧?”
韓雲觀揉揉腦袋,無精打采的回去了。
*
自從回了國公府,齊佩蕪就一直心神不寧。
雖說已經和楚欽見了麵,得到了楚欽的答複,但是齊佩蕪隻要一想到她的身世就頭疼。
誰能想到,她居然是穎欣伯府的女兒呢?
穎欣伯府,這個破落的差不多的人家,要是放在以往齊佩蕪可是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隻是沒想到她居然是穎欣伯府的女兒!當初換孩子的居然是張芸秋!一想到這個,齊佩蕪就暗地裡咬牙。
她不是沒見過穎欣伯府的女孩兒。當初她及笄禮,張芸秋帶著府上的女孩兒過來,齊佩蕪還笑話她寒酸!可如今,寒酸的就要變成她了!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齊佩蕪就焦躁不安。她打碎了桌上的茶盞,又將嬤嬤趕出去,一個人在房內哭泣。
她重生過,自然是知道總有一日她的身份會大白於天下。到那個時候……到那個時候,她豈不是就要回去穎欣伯府?
先前不知道身世的時候,齊佩蕪曾想過她是不是皇族的女兒,就算不是皇家的女兒,那也得是哪個異姓王,再不濟也得是比國公府好的人家,可誰能夠想到……
誰能夠想到她的親生父母居然是那樣的?
若是真的回去了……
齊佩蕪的目光落到房內用作帳子的軟煙羅上。紅花從外麵進來,見齊佩蕪這樣,小心的說:“小姐,您吃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夫人讓送了銀耳紅棗湯來,您吃些吧。”
卻又讓齊佩蕪想到了當時見齊斐暄時,齊斐暄吃東西的樣子。
其實當時齊斐暄並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行為,吃點心的也不止齊斐暄一個人,但是齊佩蕪卻拿這個當由頭笑話穎欣伯府小門小戶沒教養。
而以後被這樣嘲笑的,怕就是她了。
想到這裡,齊佩蕪一把推開紅花:“出去!”
紅花不知道齊佩蕪為什麼忽然這樣,好在她已經習慣了齊佩蕪的喜怒無常,更何況她這次沒有挨打,紅花已經很慶幸了。她小心的退了下去。
出了佩蘭閣沒多久,紅花就看到了不遠處過來的齊睿業。紅花心頭一緊,趕忙回去告訴了齊佩蕪。
“小姐,老爺來了。”
“爹?”齊佩蕪抓住衣角,緊張道,“他來做什麼?”
大概是小時候被罰過的原因,齊佩蕪一直很怕齊睿業,她一聽到齊睿業往這邊來,便想要去床上躺著裝病。
可她雙腿不能動,若想要躺下,必須要嬤嬤抱她過去,但是能抱著她的嬤嬤已經被她趕出去了。齊佩蕪忙亂間,齊睿業就已經到了佩蘭閣。
看到佩蘭閣裡亂糟糟的模樣,齊睿業皺眉:“阿蕪,你怎麼又亂摔東西?”
齊佩蕪心裡更加不舒服。
看吧,果真不是親生的,她摔點東西,齊睿業都心疼!齊佩蕪帶著幾分怨氣道:“這些東西家裡多的是,摔了又怎麼了!”
聞言,齊睿業更加不悅:“從你小時候,爹爹就教過你要愛惜東西,你到底是沒聽進去。”
說罷看到齊佩蕪的雙腿,齊睿業心裡一痛,聲音軟了幾分:“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他讓外頭的嬤嬤和丫鬟進來將房內收拾好,然後坐到齊佩蕪身邊道:“爹爹知道你受了委屈,告訴爹爹,你在明福寺遇到了什麼事?”
“我……”齊佩蕪低下頭,開始想要怎麼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見楚欽的事兒是絕對不能說的,張芸秋和那個叫天機先生的神秘人更不能讓齊睿業知道。但是蛇毒粉……
想到蛇毒粉,齊佩蕪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她哭道:“爹爹,我原本隻是想要去明福寺的後山轉轉,可是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他給我下毒了!”
“下毒?”齊睿業目露凶光,“騰”的站起來,“是誰?他好大的膽子!齊影,去請女醫來!”
外頭有人答應一聲,身影一閃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