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主家麵前,即便這個主家再溫和, 萃香也不敢放肆, 很快就收了眼淚。齊斐暄見她沒事兒了, 就帶著丫鬟們到了湖邊亭子裡坐了會兒。
榮國公府占地極大,故而即便隻是後花園的湖也不小, 齊斐暄坐在涼亭裡, 幾乎都看不到湖水邊際。
遠遠地看過去, 似乎隻能看到湖中央的小島。
島上有亭台假山,齊斐暄往島上看了一眼道:“那湖心島看上去倒是有趣。”
雨竹道:“奴婢聽上了年紀的嬤嬤們說,以前國公府的夫人夫人小姐們都會在那湖心的小島上辦詩會宴會呢。”
“隻不過後來遷都了, 那湖心島就沒人去了。”雨竹可惜道,“不知道現在那裡是什麼樣子。”
“既然沒人去了,想必那裡也慢慢的廢棄了。”齊斐暄道,“我們去彆處走走吧。”
她起身帶著丫鬟們離開涼亭,往前走了幾步問:“湖裡有魚嗎?”
“哎?”雨竹沒想到齊斐暄會問這個,愣了一下道,“有的, 以前湖裡養了好幾種錦鯉呢, 隻不過這十幾年沒有人用心照料,湖裡的魚都變野了。”
聽說湖裡有魚, 齊斐暄心裡一動:“去準備一下,我們在這裡釣魚吧。”
反正也無事可做, 在這裡釣魚消磨一下時光也不錯。
湖邊有地勢平緩些的地方, 那裡能夠容人坐下。萃香找人搬了椅子過來, 齊斐暄道:“換成蒲團吧。”
萃香就讓下人拿了蒲團來。雨竹也將魚竿拿來,她將誘餌掛到魚鉤上,把魚竿遞給齊斐暄。
魚鉤被甩進水裡,齊斐暄坐到蒲團上,看著水麵的動靜,不一會兒就有魚兒上鉤。
齊斐暄把魚拉上來,再將魚鉤放下去,還沒還得及放手就又有魚上鉤。齊斐暄隻得又將魚弄上來放桶裡。
萃香看著那桶活蹦亂跳的魚道:“小姐真厲害!這魚要送去後廚嗎?”
“還是算了。”齊斐暄將魚扔進貞珠抱著的小木桶裡,“這魚應該不好吃。”
那魚掙紮了一下,貞珠一個踉蹌,問:“那小姐,這魚怎麼處理啊?”
“等我們走的時候,就把它們放了吧。”齊斐暄道,“反正也不想吃。”
貞珠答應一聲,可旁邊卻傳來不讚同的聲音:“這魚多肥啊,烤來吃多好,放回去也太可惜了!”
齊斐暄手一抖,差點兒把魚竿扔了。她轉頭看去,見比自己高一頭的齊淩站在不遠處。
齊淩跑過來看著貞珠抱著的木桶道:“這湖裡的魚可聰明了,我以前想要釣魚,都沒能釣上來。還是阿暄厲害,一下子就釣上來這麼大的一條!”
見齊淩眼睛都快要粘在那條魚身上了,齊斐暄看了眼貞珠,貞珠將木桶遞給齊淩。
齊淩開心的接過去,一眼看到水麵的波動:“阿暄快點!又有魚上鉤了!看樣子是條大魚,你放著彆動,讓哥哥來……”
不等他說完,齊斐暄抓住魚竿直接將魚拉出水麵,“吧唧”一聲把魚摔到地上。
那條魚到了地上還不老實,掙紮著一蹦半人高,在地上到處跳。
齊淩傻眼:“阿暄你……力氣好大。這魚我都不一定能直接把它拽出來。還好魚竿結實,不然怕就要斷了。”
“……我以前什麼事都要自己做,時間長了,力氣就大了。”齊斐暄將魚竿收起來,“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我正好有空,就過來走走啊。”齊淩彎腰把正亂蹦的魚摁住,又抓著它的尾巴把它拎起來放到木桶裡,對跟著他的小廝道,“去拿東西來。”
他把木桶放下,然後直接坐到齊斐暄身邊問:“齊魏那家人對你不好嗎?你放心,哥哥會替你出氣的!爹審完了他們,哥哥就去揍他們一頓!”
說著臉上的表情猙獰起來:“哼,張芸秋居然敢做出那種事……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
齊淩拍著胸脯對齊斐暄道:“阿暄你放心,哥哥給你討回公道!”
國公府的人一向護短,齊淩自然也護著自家人。更何況他自小時候就看齊佩蕪不順眼,隻不過念著好歹是自己妹妹才沒有為難她。
現在得知齊佩蕪不是親妹妹,齊淩自然也就不忍她了。
尤其是知道齊佩蕪明知道自己身世還不把真相說出來,眼睜睜看著齊斐暄在穎欣伯府受苦的時候,齊淩恨不得掐死齊佩蕪。
“謝謝哥哥。”齊斐暄問,“爹要去審齊魏一家?”
“是啊。皇上說讓爹親自審他們。”齊淩道,“我看把他們全家都押到菜市口砍了才好!大哥卻說要把他們流放到北疆。”
話匣子一打開,齊淩就有些收不住:“大哥說讓他們死了太便宜他們,讓他們活著受罪,他們才知道悔恨。還有啊,我聽爹說昨天有人去劫獄,差點把齊佩蕪給帶走,好在被攔住了。”
“我聽說齊佩蕪昨天就和瘋了一樣滿嘴胡說,說昨天你去了天牢裡,還說你去嚇唬她。”齊淩氣道,“就會胡說八道!”
這還真不是胡說八道。齊斐暄咳嗽兩聲轉移話題:“對了哥哥,我記得我回來的那天好像見過齊佩蕪,她的臉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還流血呢?”
當時齊佩蕪的臉就已經裂了口子。但那個時候沒人在意她究竟是怎麼了。
當時對於在場的人來說,就算齊佩蕪的臉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也比不上換孩子這種事兒來的出人意料。
畢竟誰能想得到這世上會有張芸秋這種人呢?
齊淩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她遭報應了吧?”
他想了想,又道:“你要是好奇,哥哥就派人去天牢問問齊佩蕪。”
兄妹在湖邊說著話,不遠處有一群粗使丫鬟經過,其中穿著抹布衣裳一臉苦相的看見齊斐暄在河邊坐著,眼裡閃過一絲什麼。
她停了下來,站在那裡盯著齊斐暄的背影看了半天。
領頭的丫鬟察覺到有人落隊,回頭喊道:“紅花!你怎麼不跟上?若是再不把花園打掃乾淨,管事嬤嬤怪罪下來就讓你一個人領罰!”
紅花一抖,想到以前她威風凜凜,如同小姐一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再看看現在……紅花恨的咬碎一口銀牙。
旁人她是不敢怪的,於是就怪上了齊斐暄。在她心裡,若是沒有齊斐暄,齊佩蕪的身份沒有被發現,她還能跟著齊佩蕪當高高在上的大丫鬟。
又怎麼會淪落成現在這個樣子?
現在可好,隻要是個人就能將她呼來喚去,沒有一刻得閒。她跟著齊佩蕪的時間長了,又怎麼受得了這種罪?
紅花就記恨上了齊斐暄。她跟在隊伍裡,咬著牙跟著前麵的人走了會兒,見領頭的丫鬟終於不再注意她,才偷偷的溜走。
溜到湖邊,紅花看到齊斐暄還坐在地上和齊淩說話,心中的恨意更甚。她低著頭,輕手輕腳的走到離齊斐暄不遠的地方。
萃香見她過來,問:“你是誰?你過來有什麼事兒嗎?”
貞珠也好奇的看著她。紅花不答話,她往前走了兩步,趁萃香和貞珠沒反應過來,邁腿就向齊斐暄衝過去,想要把齊斐暄推到湖裡!
正說話的齊斐暄察覺到不對勁兒,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反應快一步的齊淩拉著站起來。藏在暗處的齊六當然不能看著齊斐暄有危險,他推開想要上前的風影,如同離弦之箭般飛出去,一把抓住紅花扔到湖裡。
紅花一陣頭昏目眩,再反應過來時渾身都已經被水浸濕。她懵了一會兒才如同大夢初醒般,踩著腳下粘膩的汙泥爬上岸。
齊六護在齊斐暄身前,怕紅花再做出什麼過激的事。齊淩認出她是齊佩蕪身邊的紅花,瞬間就暴跳如雷:“是你?你想乾什麼?大了你的膽子了,敢來衝撞阿暄?”
齊斐暄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皺道:“她是誰?”
“是齊佩蕪的丫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齊淩讓齊斐暄躲到自己身後,“跟齊佩蕪待在一起的時候久了,彆的沒學會,倒是學會害人了!”
齊淩喊道:“來人!把押到我娘那裡去……”
說到一半停下來,又道:“算了,直接打死吧!”
這回紅花是真的怕了,她跪在地上發抖道:“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現在知道怕了?你早乾什麼去了?”齊淩一甩袖子,拉著齊斐暄走到一旁,“阿暄乖,不要管她了。咱們去彆處,哥哥給你烤魚吃。”
有人上來把紅花拉走,齊斐暄想了想道:“哥哥等等。”
“怎麼了?”齊淩問,“阿暄你要給她說情嗎?”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齊佩蕪的臉是怎麼回事兒啊?”齊斐暄歪歪頭,好奇道,“紅花是齊佩蕪的丫鬟,她應該知道的吧?”
“也對。”齊淩道,“先放開她,聽她說說齊佩蕪的臉究竟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