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殿內等待的盧瑁很焦躁。
他是錦衣衛指揮使, 京中有什麼風吹草動自然瞞不過他。
前幾天他就得知皇帝發現京中密道的事兒, 早就找好借口做好萬全的準備,就等著皇帝問起時給自己脫罪。
可是皇帝卻並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無論是在朝堂之上, 還是在私底下, 皇帝就像是不知道有這回事兒一樣。
這讓盧瑁心裡有些不安。對他來說,皇帝這樣, 還不如在早朝時大發雷霆治他得罪呢。
若是治他的罪,頂多也就是失察之罪或是馭下不嚴,也不會是什麼大事兒。
可是現在什麼動靜都沒有……按照他對皇帝的了解, 他怕是在劫難逃了。
盧瑁有些頭疼, 他摁住額頭, 想起了他的心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心腹說皇帝不會容忍心懷鬼胎的臣子,並且當今聖上也能夠看出來誰心有不軌,勸他收了心思,還能得個善終。
可是當時他沒有聽心腹的話。
盧瑁額頭上冒出冷汗來, 他看著腳下一塵不染的石板,心裡五味雜陳。
大殿外傳來人聲, 在盧瑁還未反應過來時, 周容雅就已經進來“盧愛卿所來為何?”
盧瑁愣了會兒,急忙跪下:“陛下, 臣來請罪!”
周容雅麵色無波,聲音平緩:“你何罪之有?”
盧瑁低下頭, 不敢看周容雅, 他道:“今日聽屬下說起京中有地道之事……臣失察, 居然才知道這件事!”
周容雅聽著他說完,也不接話。他抿唇看了盧瑁一會兒,才邁步行至殿上,坐下道:“朕記得,發現地道的街道,在當初入京前是錦衣衛負責搜查?”
“是……”盧瑁轉身,麵對周容雅跪著,“屬下失職。”
“無事。”周容雅拿起麵前的奏折看著,“退下吧。”
盧瑁懵了。
這就讓他退下了?
他伏地道:“臣有罪,請陛下治臣的罪!”
“退下吧。”周容雅卻並未再多說什麼。
盧瑁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僵著身子站起來,強撐裝作無事的樣子,恍惚著離開大殿內。
出了皇城,盧瑁的心腹就在外麵等著,見盧瑁出來,心腹上前問:“大人,怎麼樣?”
“陛下並未治我的罪。”盧瑁看了他一眼,擦乾頭上的汗水,看著廣闊的天空說,“這可不太好啊。”
心腹也嚇了一跳:“大人,陛下他……”
“回家再說。”盧瑁不再和心腹說話,他上了馬車,閉目坐在裡麵養神。
*
宮中,被周容雅嚇得不輕的齊斐暄看已經是晌午,便婉拒了崇安公主留她一同用膳的要求,帶著丫鬟一起回國公府。
路上貞珠激動道:“小姐,皇宮真大!公主真漂亮!”
說完撓撓頭問雨竹:“雨竹,我沒有做什麼不合規矩的事吧?”
雨竹道:“沒有,貞珠你就放心吧。”
貞珠笑道:“那就好。”
聽著她們兩個人的話,齊斐暄的心情總算是放鬆了下來。
反正周容雅沒有認出來她,她還害怕什麼!齊斐暄整理好心情,被送回了國公府。
謝夫人早就在府裡等著了,她見齊斐暄回來,抱住齊斐暄道:“阿暄!你在宮中可還好?可還習慣嗎?”
“娘。”齊斐暄道,“您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謝夫人拉著齊斐暄坐下,“若是在宮裡有哪裡不好的,就告訴娘,以後咱們就不去了。”
“沒什麼不好,崇安公主性子溫柔的很,她還帶我看孔雀去了呢!”齊斐暄拉著謝夫人的手撒嬌道,“娘您不用擔心啦!”
謝夫人摸摸齊斐暄的頭,笑道:“好好好,娘不擔心了。”
正說著話,齊如君從外麵進來,看到齊斐暄已經回來,齊如君鬆了口氣:“阿暄!下人說你回來了,我來看看你。”
“大姐。”齊斐暄笑著喊了齊如君一聲。
齊如君答應下來,伸手捏捏齊斐暄的臉:“阿暄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走走?你四姐和阿若出去了,留我在家裡,悶得慌。”
“四姐出去了?”齊斐暄歪歪頭,“可是四姐前兩天不還和蘇若姐姐吵架了嗎?”
“她們又和好了。”齊如君道,“想不明白她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出去走走……齊斐暄動心了,她看向謝夫人:“娘……”
謝夫人笑著說:“好,你們可要早些回來。”
齊斐暄答應下來,齊如君讓人備好馬車,兩人就坐車出了門。
路上齊如君道:“這些日子齊都熱鬨了不少,真金樓和歸容閣也都遷到了齊都,姐姐今日帶你去看看。”
很快就到了地方。馬車停下來,齊如君道:“阿暄,大姐先帶你去茶樓吃點心。這明光樓的點心可是一絕,好吃的很呢!”
名光樓?齊斐暄沉默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明光樓好像就是她的茶樓吧?
茶樓掌櫃還是鄭平安呢。齊斐暄沉默著點頭。
兩人一起下了馬車,齊斐暄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正好看到了盧瑁的馬車。
原本齊斐暄是不認得盧瑁馬車什麼樣子的,可奈何……韓雲觀這會兒正在盧瑁馬車前堵著。
韓雲觀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他今日並未穿飛魚服,隻是穿了一身灰色的胡服,這會兒他正騎在高頭大馬上,對馬車裡的盧瑁喊道:“終於讓我堵到你了!盧瑁你給我下來!小爺我今天就要教訓教訓你!”
韓雲觀還帶了一群隨從,隨從摁住了盧瑁的車夫,這會兒街上被圍觀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有人小聲問道:“這是誰家的小公子?我看那馬車好像是錦衣衛指揮使坐的,這小公子怎麼還敢攔錦衣衛?”
“那位小公子也是錦衣衛呢!”就有湊熱鬨的回答,“還是錦衣衛千戶,我以前看到他穿著飛魚服騎馬在街上走。他們自己人打起來了,也不知是為什麼。”
那邊韓雲觀還在說:“你們錦衣衛是做什麼的?居然連那麼明顯的暗道都沒發現?盧瑁你是故意的吧?”
隨從拽了拽韓雲觀的衣角:“世子,您也是錦衣衛。”
韓雲觀:“……盧瑁你把我們錦衣衛都帶成什麼樣兒了!”
在不遠處圍觀的齊斐暄:……
看樣子韓雲觀是想要替周容雅出氣?隻是不知道周容雅為何沒有罰盧瑁?
齊斐暄托著腮,遠遠的看著那邊。
盧瑁的馬車沒有動靜。韓雲觀也不再廢話,上前就掀開車簾:“盧瑁!你裝什麼縮頭烏龜!你有本事就出來!看我不打死你!”
正在馬車裡閉目養神的盧瑁睜開眼睛,冷冷的看著韓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