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求萬歲爺夜夜翻我牌子。...)(2 / 2)

烏金墜 尤四姐 9141 字 8個月前

懷恩訝然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們還有這過結?”邊說邊搖頭,“你啊……我說過你多少回,莫欺少年窮,你就是不聽。不過純妃娘娘也不是那麼小心眼兒的人,沒準兒早把你忘了,你先把心放在肚子裡吧,出不了大事兒的。”

姚小八連連說是,底下人把首飾匣子送來,他躬著身腰送到懷恩手上,一再托付好幾回,才把人送出院門。

懷恩匆匆趕回了乾清宮,命宮女捧著首飾匣子一字排開,打開蓋兒,嗬腰道:“都是四執庫最新的花樣子,請萬歲爺過目。”

皇帝一盒一盒地看,女人的首飾花樣繁多,什麼步搖發釵,什麼點翠碧玉,直看得他腦仁兒疼。最後背著手踱開了,蹙眉道:“朕也挑不出好壞來,全帶過去得了。”

懷恩道是,忙一盒一盒重新蓋上,看時候也差不多了,便伺候皇帝出了鳳彩門,直奔永壽宮。

永壽宮裡正為皇帝來蹭飯,不得不大肆地安排。

頤行站在殿門前指派,“把那張榆木酒桌搬到西邊去,那兒更涼快……”

回身一看,皇帝已經到了宮門上,他在前麵走著,身後跟了好幾個手捧匣子的太監。原本頤行是不怎麼歡迎他的,但看在他帶了禮的份兒上,隻得打起精神來支應他。

“外頭多熱的,萬歲爺走在大日頭底下……”上前兩步表示恭迎,一壁扭頭吩咐銀朱,“準備茉莉涼茶來。”

皇帝也照著懷恩的叮囑,說了兩句好話,“今兒是你喜日子,朕來給你道賀,特預備了點小東西,望你笑納。”

老姑奶奶看了看那些盒子,果然笑得像花兒一樣,嘴裡說著“那怎麼好意思”,把人迎進了西次間裡。

“萬歲爺略坐會子,說話兒就開席了。”頤行殷情地給他獻上了茶水,讓人把匣子都收進了寢室。

“噯,天兒愈發熱啦。”她開始沒話找話,“早知道冊封禮過陣子再舉行多好。”

皇帝正襟危坐,壓著膝頭道:“著急辦了,是因為過兩天要上承德。原本這行程去年就定下了,可惜今年漠北戰事頻發,一直耽擱到今兒。如今困局解了,正好陪太後過去避暑,這一去少說要逗留兩三個月,你的事兒不加緊辦,就得等到回京之後,朕怕你等得性急。”

頤行一聽,頓時來了精神,“要上承德?外八廟的承德?”

皇帝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想什麼,漠然道:“行宮雖然依山傍水,但規矩也如宮裡一樣嚴明,嬪妃無故不得外出,你可不要以身試法。”

頤行說明白,“奴才隻是有點兒高興罷了。”頓了頓問,“萬歲爺,上那兒去能不能帶家眷呀?”

她還在惦記家裡老太太,知願被廢後據說一直在外八廟修行,家裡頭大哥哥壞了事,剩下倆個哥哥都在外埠承辦差事,一則路遠,二則也受了牽連,誰也顧不上這個大侄女。老太太見天地念叨知願,隻恨朝廷監管著,沒法子趕到承德去。這回既然正大光明過去避暑,要是能帶上老太太,讓她見一見知願,也就安了老太太的心了。

皇帝卻很不滿意她的話,“帶家眷?你的家眷是誰?進了宮,自己都是彆人家眷,還容得你帶家眷?”

頤行這下可不大受用了,“我進了宮,家裡頭親人都不要了麼?我說的家眷,自然指我額涅。”

皇帝說不行,“沒有妃嬪拖家帶口的先例,規矩也不能打你這頭壞了。”當然太過強硬難免傷感情,自己也退了半步,說,“這麼的吧,為了慶賀你晉位,朕打算賞你額涅五百兩銀子以作家用。承德她就彆去了,畢竟見了太後也尷尬,這輩分兒亂七八糟,到時候怎麼稱呼都不好。”

說起輩分,確實也夠亂的,姑侄先後都入了宮,皇帝現在八成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都鬨不清自己是什麼輩兒的了。頤行倒也不是那麼胡攪蠻纏的人,在對待皇帝的態度上,預備儘可能地做到恭敬。畢竟兩個人之間幾番誤會重重,雖說她曾對夏太醫動過心,後來夏太醫現了原形,這份感情就喂了狗,在麵對皇帝的時候,還是謹守本分比較合適。

她懍鬆,“您也忒客氣了,不讓帶就不帶嘛,何必賞銀子呢。”

皇帝聽了點頭,“不賞也成……”

她臉上的笑立刻綻放得更燦爛了,“不過不領受,倒顯得不識抬舉似的,那奴才就替額涅謝過萬歲爺了。”

所以和她說話,得多拐幾個彎兒,你要是照著她的意思順嘴回話,可能什麼事兒都得弄砸。

皇帝有了這個領悟,立刻覺得神清氣爽,迷茫的前路也看得透透的了,因此當老姑奶奶說午膳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皇帝表示現在還不餓,再坐會兒,說兩句窩心話吧。

頤行一早上忙著冊封事宜,早膳胡亂用了兩口,並沒有吃飽,就指著中晌好好吃一頓了,可皇帝不慌不忙,她也隻好忍饑挨餓,恭順地坐在一旁奉陪。

“那麼萬歲爺,您想聽什麼窩心話,奴才可以現編。”結果招來皇帝一個白眼。

皇帝想了想道:“今兒朕依著太後的意思,赦免了貴妃她們,這回去承德,你看應不應該讓她們隨扈?”

頤行心不在焉,“既然赦免了,有什麼道理不隨扈?”

皇帝沉吟了下,慢慢頷首,“皇太後和朕雖都移駕承德,但宮中瑣事繁多,還有留京的嬪禦要人照應,讓她們留下也好。”頓了頓又問,“那依你之見,她們的綠頭牌該如何處置呢?是留,還是去?”

他問這些話的時候,目光灼灼看向她,仿佛她的意見很重要似的。頤行忽然感覺重任在肩,十分慎重地忖了忖道:“位分恢複,就說明萬歲爺已經既往不咎了,金口玉言既出,萬不能反悔,皇上還是應該照著原先的規矩讓她們的綠頭牌重上禦前,才不辜負了太後的一番苦心。”

這段話總算深明大義了吧,帝王家不是最愛冠冕堂皇這套嗎。然而正當頤行堅信皇帝會就坡下驢時,他卻用那帶著點羞澀的眼神瞧了她一眼,“朕知道了,往後再也不翻她們的綠頭牌了,讓她們知道觸犯天威不可饒恕。倘或這次的事兒這麼輕易翻篇,那日後嬪妃們便有恃無恐,人人可以設圈套,施詭計,天長日久,這後宮豈不沒了規矩方圓!”

頤行呆住了,納罕地望著他道:“我說什麼您反駁什麼,您還問我乾什麼呀?”

皇帝恍若未聞,慢吞吞轉動著手上扳指道:“旁的不多說了,朕再問你一樁,你覺得朕該不該夜夜翻你牌子,製造出個你椒房專寵的假象?”

這回頤行想都沒想,當機立斷說該,“畢竟頭一回已經將錯就錯了,奴才以為就應該一錯到底。橫豎萬歲爺您都好幾個月不翻牌子了,說句實在話,奴才覺得您一定是有什麼難處。既然如此,求萬歲爺夜夜翻我牌子,我為主子肝腦塗地,不打誑語。”

又是一段顧全大局的話,比先前更透徹了,果然皇帝眯了眯眼,“你是認真的?”

頤行堅定地說是,“老姑奶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皇帝老兒嘲諷地扯了下嘴角,“你果然是個貪慕虛名的女人。”

頤行點頭不迭,反正她不想被他翻牌子,當真夜夜抽雀牌比大小,那也太無聊了。先前她曾一度懷疑皇帝和夏太醫有染,結果後來發現他們倆竟是同一個人,那麼皇帝為什麼不翻牌,就變得匪夷所思了,沒準兒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本以為這回她反其道而行,他八成又要反駁,可誰知她徹底錯了。

皇帝露出個老謀深算的笑來,“朕仔細想過了,既然你如此有誠意,那朕就勉為其難,恩準你的奏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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