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北庭將食肆的地契拿到手後,一直沒時間去衙門繳稅蓋章,上回說月底去繳市肆門攤稅的時候一起弄,也因去村裡給何家老太太辦壽宴耽誤了,因此地契現在還是白契,一旦被誰拿到,鋪子就直接落入了彆人手裡。
如果這會兒是彆人問他要鋪子的地契,章北庭斷不可能答應,但說這話的人是錢良才。
錢良才從他們還在擺攤的時候就幫過他們,知道他們想買長陽街的鋪子,更是直接讓章北庭去他家拿買鋪子的一千三百兩。
因而即便是有人要花四百兩買他們鋪子這麼荒唐的理由,章北庭也沒猶豫,點頭道:“我現在就去給你拿。”
“我不同你去了,”錢良才喘著粗氣道,“拿了我還得趕回布莊,那人在布莊等著。”
章北庭的家離他布莊更遠,他從布莊跑到食肆就已經累得不行,若是再跟著章北庭回家一趟,怕是沒力氣跑回布莊了。
從食肆到章家,平常一刻鐘左右就能走到,章北庭這幾月一直有堅持鍛煉,日常要乾的活也多,身體素質早就今非昔比。
他跑回去,拿了地契回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給你。”章北庭抿了抿嘴唇,鄭重地把地契遞給錢良才。
這是他跟宋宴卿共同賺到的第一份產業,即便相信錢良才不會騙他們,就這樣交出去還是有些不舍。
錢良才這會兒已經平複了呼吸,壓低聲音問:“來買這鋪子的是昨日我來食肆時遇到的那個奇怪的女人,可以賣給她吧?”
章北庭心念電轉,錢良才昨日來食肆遇到的不就是宋宴婉嗎?他意識到什麼,瞬間沒了把地契交出去的不舍,笑著道:“當然可以賣。”
“她還在布莊等著,我先回去了,可彆讓她跑了。”錢良才道。
“等一下,”章北庭想到了什麼,小聲提醒,“她夫家是棲梧街那個許家。”
鋪子能多賣些錢他巴不得,但錢良才也是做買賣的,若是得罪了許家的人,影響到布莊的生意,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也會良心不安。
“我知道她是許家的人,從她坐的馬車認出來了,”錢良才拍了拍章北庭的肩膀道,“我的買賣有自己的路子,跟許家無關,他們不能將我怎麼樣。”
“那就有勞錢掌櫃了,賣鋪子的銀子你也不用給我送來,我約了王大爺下午去你布莊簽辣椒油方子的契書,以及他家飯館的地契,到時候還要請你做證人。”章北庭道。
錢良才擺了擺手,“行。”
宋宴卿一直在食肆前麵,隻章北庭回去拿地契的時候告訴了他一聲。
這會兒看到章北庭從後門送走了錢良才出來,不解地道:“誰會花四百兩買我們這樣一間鋪子?”
章北庭小聲吐出三個字,“宋宴婉。”
“她想乾什麼?”宋宴卿皺眉。
章北庭:“很快就知道了。”
午時初,許家的馬車在食肆門口停下,春桃跟紅蘿從上麵走了下來。
櫃台後麵的宋宴卿看到後,一下便繃直了脖頸,垂在身側的手也握緊了。
旁邊的章北庭握住他的手,一點一點把手指掰開,又捏了捏,柔聲道:“沒事的。”
“嗯。”宋宴卿點了點頭,其實他也不是害怕,就是有點緊張。
春桃跟紅蘿走到食肆門口就停了下來,於此同時,她們身後馬車車窗的簾子,也被人從裡麵掀起一角。
“食肆的掌櫃是哪位?”春桃像是昨天沒來過一樣,高聲問道。
章北庭放開宋宴卿的手,上前道:“我就是,有什麼事嗎?”
“這鋪子被我家小姐買下來了,之後要留著自己用,給你們一日時間搬出去。”春桃展開手中的地契,伸到章北庭麵前。
都伸到了麵前,章北庭便仔細看了一遍。
地契的後麵多了一段交易記錄,賣方是錢良才,買方是宋宴婉,購買金額是四百二十兩。
這一段記錄上麵已經蓋了雲陽城府衙的相關官印。
有了這方官印,證明交易記錄官府已經記錄在案,即便地契沒了,食肆的鋪子也是宋宴婉的。
“看清楚了吧?”春桃收回地契道。
“鋪子不是錢良才的嗎?”鄒文柏被客棧門口的夥計告知這邊的動靜,連忙趕了過來。
春桃抬了抬下巴道:“他賣給我家小姐了。”
鄒文柏氣憤道,“錢良才吃了你那麼多好吃的,居然一聲不吭把鋪子賣給了彆人,他這樣做也太不是人了,要賣不能優先賣給你們嗎?”
春桃嗤笑,“他們出得起這個價嗎?”
“你……”鄒文柏還想說什麼,被章北庭拉住。
鄒文柏心裡的氣下不去,章北庭不讓他說,他就站在後麵角落裡嘀嘀咕咕地罵。
“你們還有好幾個時辰可以把東西搬走,”春桃掃了眼食肆內呆愣住的幾個幫工,冷漠道,“明日一早我們來收鋪子。”
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章北庭蹙眉把人叫住。
春桃轉過頭,勾了勾唇角道:“我說過了,鋪子我們自己要用,不租。”
章北庭道:“我想說的是,我這個月的租金已經交過了。”
春桃愣了楞,轉頭跟旁邊的紅蘿對視了一眼。
“一兩一月的租金,”紅蘿道,“錢良才沒說他已經收了這月的錢。”
春桃回頭看了眼停在路邊的馬車,咬了咬牙,從錢袋裡找出一兩的碎銀子,丟到章北庭懷裡,“還給你。”
章北庭看著她們上了馬車,馬車又走遠了,撚著銀子笑了笑。
回頭對上榮遠跟孫大娘幾人擔憂的目光。
剛才春桃的這番話,他們在食肆裡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