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遠幾人沉默地在食肆裡等著,或站或坐,表情都不太好。
看到章北庭跟宋宴卿回來了,榮遠起身道:“東西都已經收拾好,灶房裡的鍋碗瓢盆,菜刀砧板這些都歸攏在了一處,用獨輪車裝的話,大概要四五趟才能裝完。”
章北庭點了點頭,在食肆內轉了一圈,看到後麵灶房裡除了拆不下來的灶,其他東西都被幾人打包好,前麵的一切也已經收拾整齊,隻剩下櫃台跟桌子板凳還有先前做來擺冒菜的竹架子。
王大爺一家是要去京城,飯館裡所有的東西,可以說除了人,其它全部跟鋪子一起打包賣給了章北庭。
但是食肆裡的煮火鍋的小鍋小爐子,是章北庭找人定製的,那邊鋪子裡沒有,砧板跟菜刀都是大家用慣了的,肯定要帶過去,開飯館,灶房裡的東西多一些也不嫌多。
沒必要帶過去的隻剩下桌子板凳跟櫃台。
“桌子板凳你們要的話選些帶回家,”章北庭道,“擺菜的架子我跟鄒先生商量下,在他們客棧的後院存放幾日。”
擺菜的架子換了地方也要用,又不像其它瑣碎的東西好搬動,客棧離長陽街比章北庭家裡到長陽街近許多,反正最多幾天就要搬過去,借客棧的地方存放會方便許多。
幾人還沉浸在食肆沒了的難過中,沒人聽出章北庭存放幾日那句話裡的深意,兩家人各自沉默著挑了一張桌子,幾條凳子。
“麻煩你們幾人把灶房裡的東西先送我家裡去,”章北庭道,“我去旁邊客棧問下他們夥計要不要食肆裡的桌子。”
榮遠還記得上午那兩個侍女趾高氣揚的模樣,沉聲道:“你放心,我們肯定會把東西都清點好送回你家裡,要是客棧的夥計不要桌子,我們也給你搬回去,劈了當柴燒也不留給她們。”
章北庭也沒打算給宋宴婉留任何東西,聞言不由失笑,“行,今天辛苦幾位了,明天大家休息一天,後天或者大後天,就要去長陽街那邊忙活了。”
“長陽街?”榮遠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章北庭看向宋宴卿。
宋宴卿笑著道:“我們在長陽街找到個更合適的鋪子,過幾日就能搬過去,就是大家以後每日要多走些路了。”
“沒事沒事,長陽街也不遠。”幾人聞言高興得不行。
他們幾家住得很近,到長陽街的距離都差不多,孫大娘這種年紀大的人,估摸著最多兩刻鐘就能走到,年輕人隻會更快。
知道還有活乾後,幾人搬起東西來更加積極,不到一個時辰,就把食肆搬了個空,連根引火的鬆毛都沒剩下。
隔壁何家的人見章北庭幾人往家裡搬食肆的東西,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詢問是怎麼回事。
他們不知道宋宴婉做的那些事,章北庭跟宋宴卿也沒說,隻道尋到了更合適的鋪子,要搬去長陽街。
苗鳳花聽了很高興,幫著收拾了一陣東西。
今天這一番折騰下來,章北庭跟宋宴卿都有些累了,晚飯隨便弄了點吃完就躺下了。
但是精神上卻頗為亢奮。
宋宴卿翻了個身,麵對著章北庭道:“這兩日有空了我們去趟衙門,把鋪子的稅繳了吧。”
買賣鋪子要繳百分之二的稅,一千三百兩的鋪子就是二十六兩的稅,還挺多的。
不過看到了宋宴婉為了讓他們沒地方開食肆,寧願多花兩百多兩買他們原先的鋪子,兩人都覺得還是去衙門繳了稅,留下檔案比較安心。
“明日上午能將涼皮涼麵跟辣椒油的做法教會王大爺的話,下午我們就去。”章北庭道。
宋宴卿“嗯”了一聲,沉默片刻後道:“我想再去看一眼地契。”
原本都在心裡放棄那間鋪子了,沒想到因為王大爺的妥協,以及宋宴婉的聰明反被聰明誤,讓他們不僅買下了那間鋪子,還隻欠了錢良才三百兩銀子。
“放心吧,地契在床底下的箱子裡好好地放著呢,”章北庭故意壓低了聲音,“你要是不累的話,陪我做點彆的。”
……
這一晚,同樣睡不著的還有宋宴婉。
她也是興奮的,興奮明天一早就能將宋宴卿從那間鋪子裡趕出去。
隻是她興奮的情緒裡還夾雜著懊惱跟憤怒,在回許家的路上,她逐漸反應過來,從跟錢良才說第一句話起,她的情緒以及談話的節奏就一直掌握在錢良才手裡。
錢良才拿捏住她急切想要買下食肆的心情,引導著她不斷地加價,直到把鋪子的價格加到超出原本價格許多才滿意。
其實就算是現在,讓她拿四百二十兩買下那間鋪子,她還是會買。
不過會做得更謹慎些,至少不能讓紅蘿知道。
在馬車上,她警告過紅蘿跟春桃,不能把鋪子的真實價格告訴許家任何人。
許家都是生意人,要是知道她買那間鋪子花了四百二十兩,不知道會怎麼說她,尤其是那個一直不喜歡她的三弟。
晚上許二問起鋪子的時候,她隻說花了二百二十兩,許二讓她自己打理那間鋪子,沒再多少說什麼。
她沒辦法,從嫁妝裡拿了二百兩出來,墊上了他們夫妻小院裡買完鋪子後少的那份。
想到嫁妝裡少的那二百兩,宋宴婉想,她明日必須親眼看到宋宴卿沒地方開食肆。
第二日用過早飯,她就帶著丫鬟趕緊去了南街。
秋日的早晨有些涼,她卻忍不住掀起馬車車窗的簾子,看著路邊的店鋪不斷地倒退,算著還有多久才能到她買下的那間鋪子。
馬車停下之後,她一改嫁入許家後的習慣,等不及丫鬟的攙扶就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