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威風啊。”
迎接國王的人站在特魯城堡外,低聲道。
談判的隊伍近三百人,國王那輛奢華的馬車居於隊伍的正中間。需要十二匹高大駿馬拉扯的馬車跟座小房屋一樣寬大,馬車的橡木骨架鍍著金屬在陽光下灼灼生輝,緋紅的南境絨布籠罩在馬車上,隨著行進輕輕搖晃。
“不要像個沒見過世麵的村夫一樣。”
最前麵的人聞言笑了一聲。
他是名十分英俊的騎士,淡金色的頭發一絲不苟地向後梳,眼窩深邃,如果放到王宮的上流社會裡一定有無數貴婦人為他癡迷。而他披著一件罩袍上有金色的豎琴刺繡。
“我們國王陛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聽說在北地因為凜冬饑寒逼死一大片人的時候,我們尊貴的國王陛下正在讓人用黃金給自己打造馬車呢。”
“他怎麼不把他的黃金馬車帶過來?給那些勃萊西人開開眼,好把獅子口再張大點。”
最先開口的人刻薄地挖苦著。
國王的侍官已經看到他們了。
國王隊伍中旗幟朝他們揮了揮。
“好了,現在讓我們去迎接尊貴的陛下吧。”
有著淡金色頭發的騎士終結了這場談話,他驅馬向前,其餘人跟在他身後。
除去負責談判事宜的學者法官外,隊伍中還有十幾名猩紅披風的鐵甲護衛,他們簇擁在那輛華麗的馬車外,將國王與其他人分隔開來。那些是國王的誓約騎士們。不過在那十幾名鐵甲護衛前邊還有三個人著裝不大一樣的人。
“希恩。”
那三人認出了迎上來的金發騎士,他們露出笑容朝他打招呼。
金發騎士率領的迎接人員翻身下馬,國王的隊伍也停了下來。經過長途跋涉的人們得到了久違的喘息。那十幾名鐵甲護衛分列兩側,內務總管上前畢恭畢敬地掀開了馬車的簾布,一隻帶著薔薇戒指的手從猩紅絨布後伸了出來。
暗金的鐵薔薇正中心鑲嵌著暗紅的寶石,那是羅格朗王室的徽章。
但這枚尊貴華美的戒指此時反倒成了陪襯,佩戴著它的手才是更尊貴的存在,它就像薔薇上點綴的顆露。那手就像跨海送來的冷玉一樣白,不像淑女們那樣細小,也不像男士那樣粗大,勻稱修長,無一處不精美。
金發騎士單膝下跪,握住了那從馬車內伸出的手,親吻了一下上麵的鐵薔薇戒指。
“為您的健康而榮幸。陛下。”
國王從馬車上下來了。
這是迎接者中很多人第一次見到他們的國王陛下。
可以這麼說,如果不去思考他的那些“豐功偉績”,很多人是會樂意效忠這樣一位君王的,因為他看起來就真的是那由尊貴與奢華澆灌出來的耀眼宮廷之主,是那光怪陸離的宮廷裡最奪目的一道。
國王的肩上披著緋紅的鬥篷,內裡是暗紅的絲緞長袍,黃金鑄成薔薇模樣的紐扣點綴其上,領口處翻出了三層潔白的蕾絲,晶
亮的鑽石鑲嵌在那花邊上,耀眼奪目。鑲嵌著眾多寶石的王冠戴在他的銀發上,他的麵孔就如他身上的鑽石一樣精致逼人。
或許放眼整個羅格朗都再找不出第二位如他這樣俊美的少年。
——一朵帶來腐敗死亡的奢華薔薇。
金發騎士想,為國王引路。
正式見麵的禮儀結束,國王親自帶領的談判使團經過放下來的吊橋,進入了特魯城。可以看得出來,為了迎接國王,他們做了點工作。城堡內店鋪被點綴上了紅色的布條,陪同迎接的人胸口都佩戴了一朵鮮紅的薔薇花。
特魯城堡的主人,也就是那名金發騎士,希恩男爵。
希恩男爵告訴國王,已經準備了晚宴和歌劇為您接風洗塵。
羅格朗帝國的人們都知道,他們的國王喜愛華服與盛宴,酷愛一切盛大的排場和典雅的歌劇。
——就是不知道,那些歌頌明君的歌劇為什麼沒能將他熏陶得仁慈點。
總而言之,如果想讓這位易怒的君王心情好點,多準備點兒盛宴和歌劇準是沒有錯的。
出乎意料的是,國王這次竟然冷淡地拒絕了宴會和歌劇。
在特魯城堡的大廳中,國王用潔白的手帕擦拭過自己的雙手,他漫不經心地抬眼看城堡的主人希恩侯爵:“難道你們覺得這裡的歌劇有著一流的藝術水準?”
他以一種輕柔的,隨意的語調說著這句話,帶著種天經地義的理所當然。
精心準備的迎接禮物被輕慢,毫不放在眼中,特魯城堡的主事人們什麼反應?他們能有什麼反應?
——他們隻能維持著微笑向國王致歉,誠惶誠恐。
“帶我上塔樓,我要欣賞一下這座城堡的風貌。”
國王下令。
…………
塔樓很高,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座城堡,包括外麵的群山和草原。
祝遲站在高塔上,手放在石窗上,多虧了他身上那件溫暖的緋紅鬥篷,他才得以不會被這高塔最頂上的寒冷凍僵。寒風仿佛讓他原本就很難帶上暖意的瞳孔越發冰藍。
特魯城堡的主人希恩男爵陪侍在他的身側,為他介紹著這座城堡的曆史。
祝遲對那些長長的家族史並不感興趣,他眺望著特魯城堡的整體狀況。
“特魯”在羅格朗王國的語言中含義是“美麗的城堡”,它是保衛特魯城的堅固堡壘,同時也是如今應對勃萊西遠征軍的軍事戰地前沿。在特魯城堡前麵便是深而急的多
瑪河。國王觀察到有兩座巨石要塞建立在多瑪河支流形成的濕地上。
一座橫跨河麵的木橋由城堡角樓控製著,如果敵人從正麵而來的話,橋將被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