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殿閣外, 驕陽斜照,將一縷秋光送入殿內。角落的香爐上,白煙嫋嫋, 帶著一絲絲幽幽清香,不斷有穿著統一製式衣裳的宮女, 端著水盆、毛巾來來往往。
太醫院的三名太醫,都在外殿守著, 圍成一團似乎還在商議。
“殿下, 王爺說他在外麵等您, 一塊去給太後娘娘請安呢。”一個小太監,低眉耷眼的走了進來, 腳步輕的一丁點聲音都沒有。
謝猶如沒聽見,依舊還坐在床邊, 望著躺著的沈絳。
她臉色蒼白的似乎連一絲血色都看不到。
“阿絳。”謝輕俯身,將她的手掌抬起,握在自己掌心中。
小太監垂著眼, 也不敢多看, 隻跪在地上等著。
他不知她是帶著何等心情,給他寫下那封信, 可是如今,他看著躺在床上的她, 心底猶如墜入無儘深淵。
沒一會兒,竟是郢王本人直接進了內殿。
這是含光殿所在,沈絳暈倒之後,謝便將她帶到此處, 並且宣了太醫。也不知是誰多嘴告訴了皇上,帝王居然直接傳旨, 讓她留在宮中養傷。
郢王一入殿內,就先看見坐在床上的謝,握著沈絳的手掌。
原本他心底還存著那麼一絲僥幸,可如今卻是心頭一沉。
“程嬰。”郢王低聲喊了句。
謝轉頭,這才將沈絳的手掌放在床上,緩緩起身:“父王。”
“走吧,你皇祖母還在等著咱們,你許久未進宮。如今進宮,這麼久還不去看她,她老人家沒準就要派人來催了。”郢王淡淡道。
這次謝並未再拒絕,而是低聲道:“是,父王。”
隻是他先伸手拉了拉沈絳身上蓋著的薄被,待溫柔整理了後,才轉身跟著郢王離開。
到了外殿,三名太醫見著他們二人出來。
紛紛起身行禮請安。
郢王神色凝重道:“這位沈姑娘雖不是皇宮之人,但她是皇上親自下旨要救治的人。各位太醫都是醫中聖手,還請務必儘職儘責。”
“王爺謬讚,臣等一定竭儘所能,救下沈姑娘。”其中官位最高的院判趕緊道。
不過郢王卻又開口,語氣極微妙的說道:“本王自是相信諸位的醫術,不過沈姑娘到底姑娘,還請諸位務必管好自己的嘴。”
隨後父子兩人離開宮殿。
留下這三位太醫,其中一個稍顯年輕的禦醫,低聲道:“世子殿下與這位沈姑娘到底是什麼關係,瞧著竟是極緊張她。”
“閉嘴。”院判突然低聲嗬了聲。
一旁稍年長些的禦醫說:“王爺剛才那一番話,這剛說完,你竟就給忘了。”
院判左右看了一眼:“在這宮裡當值,你竟還敢問東問西,當真是不想要命。咱們當太醫的,最要緊的就是小心謹慎。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聽的不要聽,不該問的不要問。”
年輕太醫被訓斥了幾句,趕緊連聲道歉。
此刻院判稍微緩和了些,低聲道:“還有彆人若是問起來,世子殿下的事情,也隻說不知道便好。”
初秋涼風,禦花園卻依舊一派鬱鬱蔥蔥之景,太掖池一片碧色,清風拂過,水波粼粼。
往來的宮人,一瞧見這對父子兩,紛紛行禮請安。
郢王作為親王,在宮中有乘攆的資格,隻是今日他並未乘坐。
反而帶著謝步行前往太後宮中。
“程嬰,你與這位沈姑娘先前就認識?”終於,他還是開口問道。
謝似乎早已預料到父王要問的事情,並未驚訝,反而語氣平靜的嗯了聲,這才道:“我當推官時,租住的那個小院,隔壁便是住著三姑娘。”
比鄰而居。
郢王沒想到他們關係竟如此之深,他道:“這位沈姑娘看起來似乎並不知你的身份?”
“她隻以為我是京兆府的推官程嬰,並不知我便是郢王世子,謝程嬰。”
終於,郢王在狹長的宮道上站定,朱紅色的宮牆,泛著金光的琉璃瓦,這層層疊疊的宮門,越發顯得庭院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