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漸漸無力掙紮時,她的腦海中忽然閃現了好多人,父親、阿鳶、從未見過麵的衛楚嵐……還有謝。
她喉嚨中發出最後的悲鳴,用儘全部力氣,拚命伸手去抓掉在不遠處的短刀。
求生的欲.望,太過強烈。
她不想死在這裡!
千鈞一發間,她感覺到阿思蘭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了起來,沈絳雙眸圓睜,毒發了。
先前她吹出的那隻鋼針,已經紮中了阿思蘭的脖頸。
隻是那樣小的鋼針,雖淬著劇毒,卻終究需要毒發的時間。好在從中毒到現在,阿思蘭一直與沈絳打鬥,中毒之人,最忌諱的劇烈動作。
因為劇烈動作會加快毒素,在血液中循環。
現在毒發了
阿思蘭也感覺自己身上那種不可抑製的頭暈目眩,那種強烈的、瀕臨死亡的感覺。
沈絳再次用力,這才她的雙腿掙脫了對方的束縛,膝蓋瞬間頂到了他身體最脆弱的地方。
阿思蘭慘叫一聲。
可是毒發讓他的聲音都變得虛弱,叫出來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大帳。
沈絳撿起地上的短刀,準備一刀結束阿思蘭的性命。
此刻的阿思蘭在毒發中,已然沒了反抗的機會。
偏偏就在此時,大帳外麵響起了一道聲音,“將軍,沒事吧?”
原來是親兵聽到裡麵有動靜,有些不尋常,還是不放心的跑過來詢問。
阿思蘭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他喉嚨中冒出如困獸般的低吼,可是下一刻,一雙柔軟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然後他聽到另外一個低沉粗獷的聲音吼道。
“滾。”
阿思蘭瞪大眼睛,望著頭頂上的人。
此刻大帳隻有他們兩人,他不敢相信,這個粗獷的聲音竟是從她口中發出。
果然,外麵的親兵被這一聲吼聲,再次驚的遠去。
沈絳側耳聽著離開的腳步聲,嗬笑一聲。
她找到的口技者,讓她學會了如何最短時間內,模仿一個人的聲音。
好在阿思蘭的親兵一直懼怕他,哪怕沈絳隻發出一個短暫的滾字,依舊能嗬退這些親兵們。
短時間內,沈絳並不能保證自己的聲音完全像阿思蘭。
所以她隻能儘量簡短。
這樣讓帳篷外的親兵分辨不出,究竟是誰在說話。
畢竟帳篷內,隻有阿思蘭和沈絳兩人,有一個男人的聲音發出,親兵自然就覺得是阿思蘭在說話。
終於,隻剩下沈絳和阿思蘭。
阿思蘭早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他隻能茫然望著頭頂上的女子,不明白自己為何一步步被她算計,更不明白為何她竟能如此詭計多端。
難怪伯顏與他說過,中原人太過詭詐狡猾,讓他一定要警惕。
隻是他跟隨伯顏,贏了太多次,甚至連西北大營主帥沈作明都殺死。
他太過驕傲,太過輕敵。
“我們中原人有句話叫做,哪怕是死,也該做個明白鬼,”沈絳握著短刀,抵著阿思蘭的脖頸處,“今日我便讓你做個明白鬼,讓你知道你是死在誰的手中。”
她冷笑一聲,“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
“我叫沈絳。”
阿思蘭在聽到沈這個姓氏時,原本已經模糊的意識,再次短暫蘇醒,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睜大雙眸望著沈絳。
“我父親叫沈作明,所以我是來為他報仇的。”
說完這句,沈絳的短刀再次出手。
這一次,刀刃狠狠劃過阿思蘭的脖頸,登時,一股熱流噴濺而出,沈絳半張臉都跟著一熱。
濃重的血腥味,在大帳內彌漫。
躺在地上的阿思蘭,再無一絲氣息。
沈絳也翻身躺在地上,她的脖子依舊還疼的厲害,那種窒息的感覺,直到現在還未徹底散去。
說來,竟還要謝謝阿思蘭,要不是他狠狠箍住她的脖子,傷了她的喉嚨。
剛才她的聲音還不至於那麼低沉厚重。
很快,沈絳翻身而起,為了防止血腥味彌漫到大帳外麵。
她迅速用將梳妝上還沒打碎的香油、香粉都揮灑在大帳內,總算是稍微掩蓋了那種血腥味。
現在,她隻要等待就好。
她相信清明一定會找到大軍,她也相信林度飛一定可以帶兵穿越烏布沼澤地。
*
夜色濃稠,原本還高掛在空中的明月,不知何時被遮蔽。
大帳內偶爾發出幾聲領人浮想聯翩的曖昧聲音,親兵們相視一笑,隻覺得將軍實在是勇猛,先前那漢女還哭天喊地,不願臣服。
可如今哪還聽得見漢女的聲音,隻怕早已經在將軍身下,□□了吧。
因為這個帳篷是阿思蘭吩咐過的,不許尋常士兵靠近。
平時除了伺候沈絳的侍女,也隻有這幾個親兵能靠近。
周圍連巡邏的士兵都沒有,隻有他們嘻嘻哈哈,而夜幕也是奇襲最完美的掩飾,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數條身影從背後竄出。
幾乎是一人挾持了一個親兵,瞬間將他們製服。
短刀直接插進了喉嚨,深到對方喉嚨發不出一絲聲音。
沈絳正在大帳內養神,口中偶爾發出那種曖昧的悶哼聲。
這也是她先前找口技者,學習口技最終的目的。
在她的計劃中,她在獵殺阿思蘭之後,為了防止大帳外的人懷疑裡麵毫無動靜,應該以她之口,發出這種男女之事的曖昧聲音,讓帳篷外的人以為大帳內一切正常。
方才親兵的出現,被她以口技蒙混過去,也算是歪打正著。
如今她便是與一個死人待在一起,然後自導自演一場,慘遭‘蹂.躪’的戲碼。
隻不過她演到一半,帳門突然被掀開一角。
閃進來一個人影。
沈絳被嚇得呼吸幾近停止,直到她的思緒迅速恢複,對方不是阿思蘭的人。
若是阿思蘭的親兵,不會這麼鬼鬼祟祟。
是誰?
就在對方摸過來,一腳踩到地上阿思蘭的屍體,沈絳感覺到他身影的遲鈍,說時遲那時快,她摸著短刀,直接撲了過去。
對方似乎也感覺到了,隻是他的視線在落到撲過來的身影上時,突然收回了手上的勁道。
他身體一旋,順勢抓到她的肩膀,低聲喊道:“阿絳。”
沈絳整個人幾乎凝滯。
這世間,隻有一個人如此叫她。
阿絳。
可是那個人應該在千山萬裡之外,他在九重宮闕,她在荒原大漠。
而不是近在咫尺。
沈絳猶如被點醒般,她再次揮刀:“彆想騙我。”
她仿佛並不願信,也並不敢信。
可是黑暗中,那個熟悉而溫潤的聲音,再次衝破黑暗,落在她的耳畔。
“阿絳,我來找你了。”
沈絳的短刀落地,這次她明白,這不是夢中的聲音。
眼前的人,也不是夢中人。
謝,他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