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正在美滋滋跟家人吃餃子的湯旭,咋也沒想到一口大鍋正要從天而降。

事情起因是要從湯三虎回到家說起。

湯家分家後,湯三虎的新房蓋在了前村村路上元寶山的山根處,跟湯家老宅和湯二虎家可以說是一南一北。

當時買這邊宅基地的時候,湯家老太太吳桂枝很是氣悶許久,因著這位置偏,雖然偏的好處是地便宜,可離家太遠。

就這麼說吧,除非是像衛東爹娘那種,手裡實在沒銀錢或者跟家中關係不好的,才會找個遠離爹娘的地方建房外,幾乎不會出現一家子分家後住太遠的情況。當然,如果旁邊已經有鄰居把位置全占了,那就另說,這種情況也不多。

分家前,吳桂枝原以為三個兒子對當父母的都很恭敬孝順,就哪怕分了家,日常來往也還是親近的,而且她清楚自己脾氣大,家中媳婦多了平常拌嘴的多了,她聽著鬨心。

分家時她一碗水幾乎可以說是端的平平的,隻因著跟老大家一起生活,所以才給對方多分了五兩銀子。

結果呢?

湯二虎把房子建在離他們近的地方,湯三虎卻是一杆子把房子建到山根底下去了!當時知道三兒子已經買完地在挖地基後,吳桂枝實打實眼前一黑。緩過勁就怒了,指著湯三虎鼻子一頓臭罵,連她沒生過這種兒子的話都吼出來了,可見她是真傷

為啥生氣?

吳桂枝當時是這麼說的。

“分家給你分了二十兩,我省吃儉用把你們養大給你們娶了媳婦,結果你拿了銀子有了婆娘就忘了爹娘!你個沒腦子的玩意被那攪家精拿捏得死死的!聽了她的話把房子建到那麼遠,還不是想著平時不走動來往,怕我們老了老了要靠著你們過活!我咋就生出來你這麼個玩意!"

當然了,老太太當時話罵得挺臟,大概內容就是這樣。反正因為湯三虎蓋新房這事,他們這一房鬨得挺沒臉,老太太愣是兩年沒讓他倆登門。

後來好像是李秀她娘知道這事,跑來把閨女罵了一通,李秀這才知道要跟老宅這邊修複關係,湯三虎也不用夾在中間。

不過一直以來,吳桂枝就不待見李秀,比不待見劉香香還多些。劉香香這人,愛財貪財但是不盯著外人手裡的銀子,咋說呢,她屬於窩裡摳。

李秀不一樣,這位同樣愛財貪財還喜歡盯著彆人家,平時

跟她走得近的相熟之人,要是一起聊天的時候念叨句自己乾點兒啥得了幾個銅板,被她聽去都能嘀咕念叨好久,嫉妒的胸悶氣短。

憑啥你能有,我不能有。

換成劉香香知道彆人有銀子了,她羨慕是真羨慕,嫉妒也有,不多,而且念叨一次就忘,這事兒就過去了,她不會因為沒到自己手裡的銀子而鬨心。

打個比方,湯旭賺到的銅板,湯二虎從劉香香手裡拿走,轉頭因為湯旭提了一嘴就送去給大嫂羅平平。

這事放劉香香身上,她在家哭鬨一場,知道鬨了哭了錢也拿不回來,她就算了,這事兒過了。

放李秀身上那就完了,她不說能在家哭鬨,她能哭鬨到老宅去,不止能在老宅要死要活嚎一通,更能拉下臉跑族長家嚎,啥時候把這銅板給嚎回來,啥時候算。

還有一點,劉香香怕湯二虎,所以真有事了,湯二虎能把人給鎮住。

李秀對湯三虎也是真心喜歡,不然也不能把他給哄在身邊這麼多年,可她不怕湯三虎,一點不覺得下了她男人麵子的事不能做。

打從湯旭開始在大宅外邊擺攤賣串串涼皮,這陣風從後村吹到前村,從前村吹的各家個戶都知道湯旭每天賺不少銅板後,李秀那眼珠子都是紅的。

但是那會兒嫉妒歸嫉妒,她沒想著做啥,也清楚,吃食買賣最重要就是個口味,口味那就是手藝,手藝誰也不會外傳。

這事兒跟湯三虎念叨過好幾次,每次都差不多問題,為啥旭哥兒這麼會做飯,跟誰學的。湯三虎哪知道跟誰學的,他一共加起來見旭哥兒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過來。如果事情的發展隻到這裡,李秀鬨心嫉妒煩悶什麼的,也就隻是自己心裡。可突然有一天,湯二虎家門口開始擺小食攤賣串串涼皮了。

以前離得遠,李秀沒吃過串串的味道,現在離得近了,她去吃了,拿了十個串串一碗涼皮,沒給錢。

她咋說的?

她說銅板在家沒帶出來,等回去讓湯三虎給送。

當時湯二虎正好從田裡回來,跟她打了個照麵,聽見這話後他就說不用送了,都是自家人,拿去給他們嘗嘗味道。

李秀笑著拿了東西離開,拐上村道的時候,還回頭瞅了好幾眼,看見湯陽一把把收銅板,她眼睛都要冒火了。

當時回家後她就跟湯三虎抱怨過,說這麼

賺錢的買賣給個小丫頭做了,他們也能做。湯三虎說她做夢呢,再賺錢的買賣都是人家自己的事,跟他們沒關係。李秀氣得肚子疼,當時還嚇得湯三虎去叫了草藥郎中,喝了幾天安胎藥才好。這事兒李秀也隻能安慰自己,湯三虎說的對。可後來,大房那邊居然開始賣起涼皮,哪怕她不清楚具體賣多少,也知道錢絕對不會少。

李秀因為這事,天天找湯三虎鬨騰,非要逼著她男人去問問二房,為啥大房能做他們不能做。湯三虎被她一連鬨了好久,天天如此,鬨得他疲憊不堪。

李秀不僅鬨湯三虎,連家裡三個孩子都一起鬨,打從知道大房賺了錢,三房這邊就幾乎沒個消停。

這還不算,李秀天天嚷說肚子疼,安胎藥頓頓喝,可她就是一口咬定自己不舒服,看見彆人賺錢自己沒錢賺就難受,跟湯三虎哭得嗷嗷叫,哭得要死要活。

湯三虎被吵得沒辦法,也是真心疼她,這才有了今天找上門的事。本來他去老宅是為了跟老娘說一下這事,打算請老娘出麵跟大嫂說聲,讓他們也摻和一下。

但是快走到老宅門口的時候,他就自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清楚,自己老娘對自己媳婦有很大意見。

當他準備轉道去找二哥的時候,正好看到從院子裡出來的兄弟,這才上去叫人。湯三虎歎了口氣,看了眼在院子裡摘黃瓜的大閨女,問道: “你娘呢?”湯小花聽見聲音抬頭,喊了聲爹, "娘說肚子疼,回屋歇著了。"湯三虎點點頭沒說話,直接回了屋。

炕上,李秀正給擺弄手裡的小衣服,她這一胎找村裡不少婦人都看過,全說是兒子,她滿心歡喜。

想著湯三虎回來他們也能開始賺錢,心情更好。

湯三虎進門,沒等說話,李秀就轉頭急聲問道: “咋樣?我啥時候能過去學咋做涼皮?你問沒問二哥,他們一張涼皮賣多少錢?"

湯三虎嘴裡發苦,坐到炕上,伸手拿了件小衣服幫忙疊。

李秀見他不說話,皺起眉頭,推了他一下: “咋的了?你說話呀?你不會是沒見到二哥吧!”

湯三虎悶聲道: "見著了,還見到旭哥兒了。"

李秀眼睛一亮,一臉喜意, "咋說的?你快告訴啊!"

湯三虎搖頭, “旭哥兒說不行,要做也得

等明年,今年這買賣做不了幾天了,他說酒樓那邊也要不了那麼多,天冷了涼皮也賣不出去……”

“你說啥?!"李秀驚叫了聲,腰板都挺直了, "憑啥!憑啥羅平平能做我不能做!他一個當小輩的咋能這麼說話呢!討好老大家能給他啥好處!不行,我去找他去!"

她喊完就要下炕,被湯三虎一把抱住, "你彆去了,人家說的也沒錯,你要想做就明年天熱了再說唄,又不是說不讓你做。"

李秀掙紮,扭頭噴他: “湯三虎你是不是傻,他那麼說就是拒絕你了,他憑啥拒絕你!”

湯三虎皺眉, "人家的生意,人家想讓誰做就讓誰做,咋就不能拒絕我,再說了,他也沒拒絕,而且大嫂那邊對他也有不少照顧,他幫著大嫂也是孝順了咱爹娘,你和他都不熟……"

“我跟他不熟我也是他三嬸!你是他三叔!爹娘偏心大房也就算了,他一個小輩也偏心?”李秀氣的臉都紅了,雙目圓瞪, “我必須去問問,這錢我為啥不能賺!”

她嚷完,臉上表情就僵了,隨後咧嘴哎喲哎喲叫了幾聲。

湯三虎嚇了一跳,抱著她問道: “秀兒你咋了?秀兒?”

李秀雙手捂著肚子,身體往下蹲, "肚子,肚子疼,三虎,我,我肚子疼。"她疼的額頭上瞬間就出了層汗珠,臉色煞白。

湯三虎把她抱到炕上,朝著外邊喊道: “花兒,花兒!去找草藥郎中,你娘肚子疼!”湯小花皺著眉頭,把手裡的黃瓜扔到筐裡,不情願的站起身應了聲: “知道了。”每天都聽娘喊肚子疼,彆說她爹聽煩了,她都已經煩了。

草藥郎中的家離她家挺遠的,湯小花抬頭看了看大太陽,扁著嘴往那邊走。

"花姐兒乾啥去?"

“我娘肚子又疼了,我去找草藥郎中來看看。”

“又疼了?她還沒到生的時候吧,咋動不動就疼,你快去,彆震出了啥事。”湯小花應了聲,加快了些腳步。

湯三虎家,在屋裡睡午覺的湯奇和湯小草被正屋的喊聲吵醒,兄妹倆懵懵的坐在炕上緩了會兒才去了正屋。

一進去就聞著了一股子血腥氣,湯奇混沌的腦子一下清醒,轉身把往屋裡進的小妹推出去, “彆

進來,你去燒鍋熱水。"

湯小草不明所以,還是很聽話的轉身去燒水。湯奇站在門口,問道: "爹,娘咋了?"

湯三虎看著炕上疼的昏死過去的婆娘,又看了眼婆娘腿間的血,啞聲道: "你弟弟沒了。"湯奇心裡一緊, “我去叫郎中。”

“花兒去了,阿奇你去趟老宅,告訴那邊一聲,就說娃沒了。”湯三虎雙眼通紅,吸了吸鼻子,“其他的彆說。”

湯奇抿了下嘴,哦了聲。

還能是啥其他的,他娘這陣子因著大伯娘賺了銀子的事,天天在家跟爹吵架,每次吵架都說肚子疼,哪知道她現在把娃給鬨騰掉了。

想到再過兩個月就能出生的弟弟,湯奇心裡堵得慌。

他抹了把臉,跑出院子沒多久,就見草藥郎中拎著藥箱子跟著他妹往過走,見到他還挺驚訝。“哥你去哪?”湯小花問道。

湯奇沉著臉道: “去趟老宅,娘的娃掉了。”

“啥?”草藥郎中驚訝道: "娃掉了?"

湯小花也一懵,湯奇拍拍她肩膀, “快回去,你跟小草彆進門。”

“哦哦,我知道了。”湯小花一臉慌張。

草藥郎中已經拎著箱子往前跑了,湯小花趕緊跟上。

湯三虎神情麻木的看著炕被上越來越多的血,聽到有人進屋的動靜,才扭頭看過去。草藥郎中一眼看到炕上的狀態,嚇了一跳。

“咋回事,不是說要好好安胎嗎!”他上手號脈,眉頭緊鎖, "這,得趕緊找個穩婆過來,我把人弄醒了,得把娃生下來,沒準還能救。"

湯三虎眼睛一下亮了, "能救?"

“試試吧。”草藥郎中歎了口氣,轉頭對站在門口臉色慘白的湯小花道: “你去把穩婆叫來,去找老王家那個,離你家不遠。"

湯小花胡亂點頭,跑出去才意識到自己其實不知道是哪個王家,村裡姓王的人太多了。

她慌得不行,拉住路上拎著鎬的男人就哭著問: “大伯你知道王穩婆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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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我娘,嗚嗚嗚。”湯小花邊哭邊跑,見著人就拉著問,終於問著王穩婆家在哪,把人叫出來後拉著就跑。

邊跑邊哭, “我娘流血了,好多血,草藥郎中讓我來找你,大娘你救救她。”王穩婆心裡一緊,拉住她道: "等下等下,你是李秀她大閨女吧,你娘娃流了?"“是,大娘你救救我娘吧!”湯小花哭的滿臉淚水。

王穩婆皺著眉頭,說道: “你等下,我回去拿東西。”她是村裡給人接生的老手,有自己的一套用著順手的東西。

湯小花點點頭,焦急的等在她家門外,沒一會兒,王穩婆拎著個竹筐出來,裡邊是貼剪子還有一個形狀怪異的木棒。

她看著那個手臂粗,兩邊平平中間有個大弧度的棒子,莫名心裡發寒。

王穩婆把籃子用布蓋住,轉頭看她, "走吧。"

她倆一路小跑,湯三虎家院子外圍了好幾個婦人,瞧見她們後趕緊招手。“我聽著裡邊喊的那個慘,咋回事?也沒到時候生。”

"生啥生,流了。"

"流了?幾個月了,長成了吧?"

"反正最近總看見郎中往他家跑,誰知道咋回事。"“王婆子來了,快讓開讓人進去。”

湯小花拉著王穩婆進門,回身把院門給關上了。一聲聲慘叫嚇著了湯小草,她呆愣愣的站在屋外,看到姐姐回來哇的一聲哭著撲過來。

“阿姐,阿姐!”

湯小花把人摟住,王穩婆已經進了屋。

還不忘回身把兩姐妹給攔住, "彆進來,燒了熱水放門口,把家裡乾淨的布巾拿出來幾條放盆裡。"

湯小花白著臉點頭。

湯三虎也被從屋裡趕出來,草藥郎中畢竟是個男人,同樣被趕出來。湯奇跑去老宅,進門就喊說他娘娃掉了。

驚了一屋子剛吃完飯打算休息的人。

羅平平啥都沒問,一把拉住湯奇就往外跑,回頭朝著屋裡喊了聲: “娘我過去幫忙。”湯奇被她拉著去了湯二虎家,羅平平進門看到院子裡的板車和騾子,就知道湯旭還沒走。她扭頭對湯奇道: “你等下,我讓你二伯趕車送咱們過去。”

湯奇點點頭,一路跑過來他整個人都虛了。

"二虎,"羅平平進了堂屋,見湯二虎喝的臉都紅了,她抽了下嘴角, "……"湯二虎聽到聲音抬頭,眯眼看了會兒才認出人, "大嫂?"羅平平無奈,又看了眼衛東, "東子跟我走一趟。"

“啊?”湯旭莫名其妙, "大伯娘出啥事了?"

羅平平看了眼三個小孩,沒多說,朝他使了個眼色,轉身出了門。

湯旭起身,拍拍衛東。

衛東也跟著他出去。

湯二虎已經喝到位了,迷迷糊糊站起來結果回了屋,往炕上一趴,直接打起呼嚕。屋外,湯旭看到院子裡站著的高個青年,愣了下。

這是……誰?

湯奇看到湯旭從屋裡出來還愣了下,看到衛東的時候更是嚇了一跳。"旭哥兒,你們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