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收拾停當後天光已是大亮,徐靜書便分彆往承華殿與涵雲殿去見過徐蟬、孟貞,這是小輩的歸家禮。
從涵雲殿出來時,含光院侍者正好過來尋她,說是大公子請她到書房問話。
初春清晨天寒料峭,進書房時,徐靜書感覺背後有涼風襲人,忍不住擔心地打量了桌案後的趙澈一眼,順手就想將門掩上。
厚重的雕花門扉發出吱呀輕響,桌案後的趙澈眉心微凜,如臨大敵:“不許關門!”
他的語氣急且嚴肅,徐靜書驚了一下,忙不迭將門扉推回原樣,這才詫乎乎走過去,抿唇垂臉沒敢吭聲。
“坐下說,”大約也知自己將她嚇著了,趙澈再開口時嗓音就柔緩許多,“桌上有八寶茶,特地給你備的。”
他麵前放著一碗藥汁,蒸騰熱氣已隻是淺淺白霧,顯然已放了好半晌了。
“多謝表哥,”徐靜書依言坐下,小心發問,“藥快涼了,不喝嗎?”
這是女術士何然提供,又經太醫官改良的化瘀新方,與趙澈之前喝的藥不一樣,苦味極重,徐靜書隔著桌案聞那味兒都忍不住皺眉。
“拖一會兒算一會兒吧,”趙澈無奈勾唇,換了個話題,“這半月,在書院還好嗎?”
這個問題,先時在承華殿徐蟬問過,到涵雲殿時孟貞也問過,原是滿滿關切之意。可不知為何,此刻聽趙澈原木原樣再問一遍,徐靜書心中竟有點淡淡委屈。
自一個月前新年家宴的“紅雞蛋”之間後,她與趙澈是真真有點生分了。她當然明白,這是因為她“長大”了,家裡人都不再將她當做小孩子對待,尤其趙澈是表哥,又不是表姐,與她相處自然該注意適當的分寸避忌。
例如先前不讓她關門,其實也是為她好。
可是,大約就像雛鳥全心信賴破殼初見的那位一般,趙澈也差不多就是她破殼時初見的第一人,在她心中與旁人並不相同。如今這般略顯生疏的問話,道理都明白,卻也難免落寞,總自己好像要被攆出鳥巢了。
“夫子們博學,同窗也都和氣,”她斂神坐正,認真答道,“隻是忽然多了幾門從前沒學過的科目,還需再刻苦些。”
他們這屆新學子的首次小考要在半月後,眼下彼此之間尚無明顯衝突,過去這半個月確實相安無事。
聽她在書院沒有受欺負,趙澈滿意地點點頭,又問:“怎麼不在昨日下午與阿蕎一道坐府中馬車回來?”
徐靜書是住學舍的,趙蕎卻是每日往返,每日下午信王府的馬車都會按時去接,早前府中也安排讓徐靜書在休沐時就同她一道回來。
“我昨夜還想與同窗討論功課,就沒走,”她有些心虛,“與同窗們一起坐書院的大車回城,也很方便。”
她實在不想出賣趙蕎。
她與趙蕎在不同的講堂,平日功課繁重也沒什麼機會見麵。據書院布告欄上的點卯信息來看,過去半個月裡,趙蕎總共就上了四天的課,其餘時候根本不知溜到哪裡去了,她蹭得到趙蕎的馬車才怪。
“藥真的快涼了,”徐靜書怕趙澈追問她趙蕎在書院的動靜,趕忙道,“表哥趕緊喝吧,旁的事可以喝完再問。”
喝藥這話題對趙澈實在不太友好,他的唇抿成了直線,全身寫滿了抗拒,瞬間像是小了十歲。
徐靜書憋笑,眨了眨眼:“方才姑母說有人給府中送了銀蜜來。”
“那又如何?”趙澈驕矜輕哼。他雖嗜甜,卻是個見過世麵的,銀蜜這東西在他這裡並不出奇。
“這藥聞著味就很苦,喝了以後一定難受,”徐靜書試探地覷著他的臉色,眼中藏著笑,“我可以做‘銀蜜燈芯糕’給你解解苦味。我做的銀蜜燈芯糕可甜可甜了。”
“這意思是,不喝藥就不給做麼?”趙澈眉梢淡挑,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你當我三歲?拿甜糕哄人喝藥,嗬。”
徐靜書見他並不上鉤,正要沮喪,卻驚訝地看他摸索著端起藥碗,仰脖子一飲而儘。
他麵無表情忍下滿口強烈苦味,朝徐靜書的方向亮了亮碗底。
“成交。”
信王府大公子見識多了去了,銀蜜什麼的完全不稀奇——
可表妹口中那“可甜可甜”的銀蜜燈芯糕,他是真的沒有吃過!
雖明知小表妹直鉤釣魚,奈何鉤直餌甜,大公子無力抗衡,隻能束手就擒,慘敗。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又遲到了,等會兒來發紅包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