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1 / 2)

表妹慫且甜 許乘月 10609 字 6個月前

回到信王府梳洗換衫後, 徐靜書一反往日的習慣, 先去涵雲殿向孟貞問了安, 再去承華殿見姑母徐蟬。

徐靜書將自己在明正書院求學時攢下的膏火銀交給了徐蟬。

“按規矩, 每個人在成年謀職後,都該向家中尊長者交上家用,”徐靜書恭敬執晚輩禮,“若無姑母,就無我今日。往後每月的薪俸, 我也會送回來一半。雖不多, 但請姑母一定要收。”

“你這傻孩子, ”徐蟬以指尖輕輕戳了戳她的額角, “不必一半那麼多。上任後就不比你當初求學時, 任你再是儉省, 有些開銷也是免不了的。等你往後高官厚祿再說給一半的話。”

信王府不缺她這筆錢, 徐蟬也不缺。但徐蟬明白這是小姑娘長大成人後的擔當與驕傲,便也不推辭, 心中盤算著替她存下, 將來她成婚時再連同自己替她備的嫁妝一道給她。

徐靜書歪著臉想了想,點點頭:“多謝姑母教誨。”

接著, 她向徐蟬說明了需搬出去與趙蕎同住的原因, 徐蟬傷感愣怔片刻後,還是點了頭。

“也好, 若每日這樣來回穿大半城地跑, 長久下來你怕要吃不消, ”徐蟬以指尖輕撣去眼角淚痕,唏噓一笑,“與阿蕎同住,相互也能有個照應。你將念荷與雙鸝也帶著,再加上阿蕎自己的人手,姑母也就不擔心你什麼了。”

“念荷與雙鸝,我就……”

“帶著!”徐蟬截下了她尚未出口的推辭,“如今這世上,徐家沒剩幾個活人了。除了你表哥,你是姑母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血脈牽連。”

哪怕那絲牽連如此薄弱,但上數五代到底同宗同源。

“靜書,你爭氣,選了一條姑母當初不敢選的路,一步步踏踏實實走過來了,往後必定還會走得更遠,徐家當以你為傲。我半生庸碌,這幾年也沒幫上你什麼,如今不過是撥出兩個人照應你起居、維護你安危而已……”

徐蟬百感交集,源源湧起的淚終究還是奪眶而出。

對她來說,如今的徐靜書不僅僅是她的遠房侄女,而是她原本可以有,卻親手放棄的另一種人生。

若她當年沒有因為虛榮、懶怠而在自己毫無立身之本時選擇了這樁看似飛上枝頭的婚姻,如今的徐蟬或許會擁有更廣闊的天地。

人到中年才懂,依附他人終歸隻能甘苦自知,可惜誰的人生都無法再來一遍。

徐靜書被她惹出淚意,上前抱住了她。

“好好的,啊。在外若遇到什麼難處就叫人回來說,”徐蟬回抱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淚珠大串大串滾落,卻又帶著笑,“得空時記得常回來讓姑母瞧瞧……”

“嗯,會常回來的,”徐靜書哽咽道,“姑母若得閒,也可與貞姨去看我們的呀!阿蕎說那宅子可大可大了。你們帶小六兒來玩,表弟表妹們得閒時也一起來,可以聽阿蕎領人說書,我散值回去就給你們做吃的……”

自從那年徐蟬與孟貞在禦前迫使趙誠銳定下趙澈的世子之位後,趙誠銳與這兩位妻子之間關係的惡化幾乎肉眼可見。

這幾年他在府中的時間愈發少了,幾乎總是早出晚歸,若府中無大事,他通常都踩著宵禁之前的點才回來,整個一個披星戴月的架勢。

其實閉著眼睛想也知他在外不可能有什麼大事做,無非就是吃喝玩樂、拈花惹草。不過他沒再抬人進後院,徐蟬與孟貞便權當什麼都不知。

他每日回來後也甚少宿在承華殿,對涵雲殿更是半步都不近前,多半在後院雅姬處,偶爾去趙渭、趙蕊的親生母親瓊夫人處。

如此數年,徐蟬與孟貞的日子也就這樣了。

好在府中幾個孩子一年年長大向好,對她倆也足夠敬重,這或許是她們為數不多的寬慰。

“好,”徐蟬取出絹子替她擦去眼淚,“明日你隻管去當值,要收拾些什麼東西就吩咐給念荷與雙鸝,姑母會安排人替你送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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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承華殿出來時,徐靜書與前來向徐蟬問安的趙澈迎麵相逢。

趙澈慣例將平勝留在了殿外,獨自一人走進來的。他在人前還得裝盲,步子邁得極緩,目不斜視。

徐靜書小步迎上去,低聲問:“我扶你進去?”

“不用。”

“那,我等你出來,一道去你含光院吃晚飯?”

明日散值後就直接去柳條巷那邊了,徐靜書自有許多話想對趙澈說的。不過,她又有點不知該從何說起。

“回你院裡自己吃,吃完早些休息,”趙澈仍舊看著前方,溫聲輕道,“過幾日我會去找你的。”

“誒,你……”

徐靜書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就聽身後有人迎出來。

“世子安好。”

徐靜書隻得收了聲,悶悶低頭出了承華殿。

她倒沒生氣,因為心裡清楚他這樣也是因為不舍的緣故。

人就是如此奇怪。

他很清楚搬出去對她是利大於弊,所以才會提出讓她去與趙蕎同住的建議;她自己也很清楚這一步勢在必行,所以才沒有過多猶豫。

但當事情真真擺在麵前時,又難免因不舍而難過失落,說什麼都不合適。

總不能像方才與姑母那樣再同他抱頭痛哭一回吧?

好在也並不是天涯相隔,雖往後相見的機會定不比從前,但總歸還是能見著的。既他說了過幾日會去找她,那就到時再說吧。

哎,此時無聲勝有聲。

****

武德五年三月十九,徐靜書首次當值,正式履行“禦史台都察院殿前糾察禦史”的職責。

今日是四位資深殿前糾察禦史與徐靜書等五名新進禦史一道,見有資深的前輩同僚提點,五位才上任的新官心裡總算踏實了些。

負責內城防務的皇城司衛戍驗過令牌與身份後,便放行讓他們隨內城引路侍前往勤政殿。

這還是徐靜書生平頭回進內城。不過天光太暗,加之心中多少有些緊張,她對內城各處尊貴華美的細節倒是沒留心幾分,反正僵手僵腳跟著大家走就對了。

寅時近尾,她與八名同僚一道在勤政殿外站定。

此時勤政殿外除侍者與內城護衛外,就隻他們九人到了。四圍清寂,隻能聽到早起鳥兒啾鳴剝啄。

上朝官員們最早也得正卯時才到,殿前糾察禦史須得比他們到得早,方便提前做些安排。

“那,皇帝陛下幾時到呢?”羅真抱緊懷裡的典章,壓著嗓子好奇地詢問資深同僚。

“皇帝陛下偶爾正卯時一過就會到。不過,若有旁的事,那就說不準了。”

徐靜書、沐青霓、羅真、申俊年歲都不過十六七歲,對前輩同僚口中那“旁的事”都顯得有些懵懂,倒是年歲稍長的劉應安笑了笑。

“眾官等候皇帝陛下到來時,通常會站在這幾個區域,大都是三五紮堆說說話,並不會整整齊齊排著。到時咱們就三人一隊,分區塊來回巡,明白了嗎?”

“是。”

五位新官應下後,又向前被同僚們簡單請教了幾句經驗,接著便按各自小隊負責的區域分頭散開。

徐靜書順著前輩同僚先前比劃的方向看了一圈,發現勤政殿前這塊空地可不小,光是信步漫走一圈至少也得半個時辰,即便九人分三隊來回巡也不輕鬆,難怪都察院要緊急補人上來。

將當值時的事項簡單捋一遍後,天邊有晨光熹微,漸漸有上朝官員到了。

徐靜書與羅真被分在一塊兒,由一名資深同僚帶著些。

資深同僚又簡單為她倆再劃了小範圍,兩人便滿臉嚴肅地抱著典章往各自負責的小區域來回逡巡,謹慎地看著在場的每個人。

兩人年歲輕,之前也沒機會見這樣多肱骨重臣,靠認臉是認不出幾個人的,大都隻能憑對方衣飾對照手中的上朝官員名單去確認對方身份。

天色還不算太亮,怕看漏了什麼細節,徐靜書隻能硬著頭皮走得離彆人近些去瞧。可她又擔心過分太近或腳步太重會唐突冒昧,便儘力繃著腳尖將步子放到最輕。

“你這小孩兒,當值就當值,躡手躡腳做什麼?好生走路!”男子嗓音冷硬,頗有幾分剛正武風,活像威風凜凜的將軍在演武場上訓小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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