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1 / 2)

表妹慫且甜 許乘月 6485 字 6個月前

在徐靜書與趙澈大婚之後, 趙誠銳如約回了欽州。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是, 徐蟬與孟貞均選擇留在京中。

對於兩位伴侶的這個選擇, 他雖有些不豫, 卻也沒什麼不舍,稍稍發了通脾氣後,就讓人帶著府庫裡的大部分能帶走的財物瀟灑出京了。

在他的想法中, 這算是對顯然已與他離心的伴侶及孩子們的懲罰與鉗製,搬空府庫能使他在卸下王爵、回到欽州後,依然擁有對府中眾人的掌控力。

畢竟趙澈才剛襲爵,朝廷看上去也暫無讓他擔朝職的動向,他將來能有多大作為眼下不好定論,總之府庫被搬空後他就成了空殼王爵,最終還不得低頭伸手向遠在欽州的老爹要錢?畢竟信王府這串大大小小可都是在雲端上過慣的,要吃要喝要維持王府風光所需的開支用度, 可不是咬牙硬撐就能解決的。

不過,他向來懶怠管家中事,可以說對家中任何人都稱不上了解。

以往怕趙誠銳會稀裡糊塗捅出婁子牽連家人,趙澈從加冠後就已讓人在許多地方置下田產, 還經營了好幾項不大不小的產業, 平日多是段玉山出麵指揮人在打理。

如今幾年過去, 幾年前布置下的那些產業雖沒至於壯大到成為舉國同行翹楚的地步,但養活一家子人還是遊刃有餘的。

再加上趙誠銳離開鎬京去往欽州才沒幾日, 武德帝與儲君趙絮就像是同時後知後覺想起趙澈在允州立下的大功, 一時間內城與儲君府先後都對信王府大行了封賞。

就這樣, 信王府內不但沒有出現趙誠銳預料中的愁雲慘霧,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鬆了大氣,被搬空的府庫雖沒能奇跡般瞬間重新填滿,卻足夠讓府中一切如常。

*****

趁著光祿府給的近半月休沐,加之府中大小事也井井有條不需自己操心,徐靜書便將大部分時間與精力都消耗在了書房裡,接著翻看藥童案的卷宗。

趙絮給她的那摞記檔卷宗雖是謄抄本,與大理寺記檔房內的那些母本相比卻是一字不差的。

雖拿到這些卷宗已有好些天,但徐靜書一直沒能真正看完。不是她不專心,而是作為藥童案的親曆者之一,她這些卷宗實在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每次翻開,都不可避免會重新觸及一次當年那段暗無天日的記憶。反複翻閱的同時,也是她反複撕開早已深埋在心中傷口的過程,所以接連好多天她都隻看到過半便停下。

趙澈每日都與她一道進書房,倒從不攪擾她,捧一冊書或幾份邸報就安安靜靜在旁陪坐大半日,隻在她痛徹心扉看不下去、麵色慘白地抬起頭時,才及時走過去給她暖柔的擁抱。

就這樣,徐靜書翻閱那些卷宗、記檔的進度總算緩慢地日漸推進。

九月十二的午後,當徐靜書終於將所有關於藥童案的卷宗、記檔徹底看完後,再也無法自製地渾身顫抖,掩麵嗚咽。

在此之前的每一次,她因心中舊傷被勾起的痛苦幾乎全是沉默壓抑的。當今日那些眼淚伴隨著她小獸般的嗚咽聲從指縫間滲出,那段陰鬱苦痛的回憶就像尋到了出口。

趙澈將她抱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立刻伸出雙臂緊緊攀住他的脖頸,將淚漣漣的臉藏進他的肩窩。嗚咽聲漸有放大之勢,像摔倒後爬起來、跌跌撞撞尋到溫暖懷抱的孩子,用儘渾身力氣,誓以淚水酣暢淋漓道儘委屈與痛意。

趙澈擁著她低歎一聲,拍著她的後背,心疼輕道:“痛快哭過,那才是真的都過去了。”

他沒有哄勸說“不要哭”,而是縱容地鼓勵她哭個痛快。

因為他很清楚,她這些年始終在拚命淡忘那段記憶。可那長達半年“一腳踩在死字上”的黑暗時光烙在心上的傷疤與痛楚,豈是不想、不提就當真能永不再記起的?

徐靜書哭了很久,直哭到太陽穴堵漲酸疼,四肢發軟,嗓子也有些啞了,這才抽抽著揪住他的衣襟漸漸平複。

“喝水嗎?”趙澈替她拭去麵上狼狽的淚跡,溫聲輕詢。

徐靜書抿了抿乾燥到發皺的唇,點點頭。

溫熱茶水沒過喉間,落入胃袋,她舒緩許多,這才靠在他肩頭,啞著嗓小聲解釋:“其實我哭,也不隻是因為難過。我在那些卷宗上,看到許多從前不知道的事,一時百感交集。”

誠如當年秦驚蟄對藥童們說過的那樣,這世間是有陰霾醜惡,卻也始終有光。在翻閱那些卷宗記檔的過程中,徐靜書除了感受到陳年心傷被反複撕扯的痛楚,也感受到許多當年不曾明了的暖。

趙澈沒有嘲笑她軟弱善感,耐心地接腔:“什麼從前不知道的事?”

“那些卷宗記檔上,有……藥童們被救的前因後果,”徐靜書那才被淚水通透衝刷過的眸子格外瀲灩,“還記錄了,事實上參與過營救的每一方。”

除了她以往知道的大理寺與皇城司外,還有下令讓皇城司衛隊強衝甘陵郡王府、擲地有聲說出“搜查甘陵郡王府引發的所有後果由我鐘離瑛承擔”的柱國神武大將軍鐘離瑛;

有急令大理寺不惜一切的代價與皇城司聯手進入甘陵郡王府搜集證據的趙絮;

徐靜書甚至還看到,當時駐紮在京郊的甘陵郡王府兵聞訊試圖進城,執金吾慕隨果敢下令調了北軍將他們擋在城門之外。

雖這些人當初下達“強搜甘陵郡王府”的命令,最初都隻是因察覺了甘陵郡王疑似叛國通敵的種種罪行,那時所有人都沒想到甘陵郡王府後院暗室內竟關著十幾個快被放乾血的孩子。

但對獲救的藥童們來說,若當初沒有這些人賭上仕途前程果決下令,他們的結局,大約就是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一個接一個悄無聲息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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