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不知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在寂靜的夜裡, 格外響亮。
拎著布包躡手躡腳往外走的葉馨玉嚇得整個人抽了抽,驚恐回頭,月光下的泥瓦屋安安靜靜,葉馨玉大鬆一口氣, 加快步伐離開。
午夜的村莊死一般的寂靜, 腳踩在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葉馨玉又緊張又雀躍, 一陣夜風刮過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往前走的葉馨玉腳步猛然頓住, 茫然環顧四周, 片刻後,眼裡放出匪夷所思的光芒。低頭看著自己年輕的雙手,葉馨玉又哭又笑, 她死死捂著自己的嘴,深恐發出聲音吵醒了人。
厭惡地瞪一眼手上的布包,驚喜交加的葉馨玉快步往回趕, 她回來了,真好, 她回來了,回到了私奔那一晚, 一切都還能挽回。
葉馨玉心情激蕩, 恨不得仰天大笑。忽然想起正在村尾等著她的葛益民, 葉馨玉想衝過去打死他, 但是她強忍住了恨意,現在不宜節外生枝,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收拾這個人渣。
百米外的葉家,葉馥玉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就覺踩到了什麼,胡亂摸了摸,摸到一本書,便把書撿起來擱在旁邊的桌子上。放好書,套上衣褲,迷迷糊糊的葉馥玉摸黑走到門口,輕輕打開門。
走到院子裡的葉馨玉聽見吱呀開門聲,笑容一僵,飛快把布包扔在井後。
打開門的葉馥玉冷不丁見後院站著一個人,嚇得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就著月光認出是葉馨玉,拍著胸口舒出一口氣:“姐,你嚇死我了,你也上茅房?”
葉馨玉咬緊了後槽牙,裝什麼裝,她不是早就發現自己要逃婚,這演技,不去當演員真是委屈她葉馥玉了。她怎麼就沒早點發現葉馥玉這個賤人一肚子壞水,放任她逃婚,毀了她一輩子。她葉馥玉倒好,順理成章替代她嫁給宋建邦,踩著她的血淚做了將軍夫人!
老天有眼,讓她回來了,葉馥玉加渚在她身上的一切,她會連本帶利地還給她。
“姐?”葉馥玉摸了摸胳膊,覺得葉馨玉怪怪的,具體又說不上來。
“我上好了,你去。”不是想演嗎,她奉陪到底。
憋著尿的葉馥玉便沒多想,轉身去了豬圈旁的茅房。
葉馨玉拎起包側著身子飛快進了屋,將布包藏在床底下,裡麵除了幾套衣服外,還有五百多塊錢,其中三百八是爸媽給她的壓箱底,另外一百多是家裡的積蓄,她偷偷拿走了。明天得找個機會放回去,且不能讓爸媽發現了。
上完廁所的葉馥玉小跑著回來,一邊脫衣服一邊念叨:“冷死我了,白天還挺熱的,晚上居然這麼冷。”
葉馨玉冷冷看著她惺惺作態,眼底的怨恨幾乎要化作實質。
一無所覺的葉馥玉爬進被窩。
葉馨玉瞪著對麵的床,險些控製不住自己撲過去掐死她。葉馨玉運了運氣,翻了一個身,麵朝著牆,不禁想起了上輩子。
就在今天晚上,她和葛益民這個賤男人私奔了,他們去了傳說中遍地是黃金的鵬城。可現實與夢想差了十萬八千裡,在鵬城賺到錢的人是多,但是虧錢的人更多,絕大多數人辛辛苦苦也就是混個溫飽而已。
他們倆一天忙到晚也隻能勉強糊口,這日子還不如在老家過的好。短短幾個月,她更是看清了葛益民的真麵目,這個男人除了皮相和會花言巧語之外,一無是處,反倒要靠她養活。
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離開前她暗暗發過誓自己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衣錦還鄉,這樣下去,她怎麼風風光光回家。
恰在這時候,葛益民從工友那聽說了海對岸的天堂一般的港城,他蠢蠢欲動,攛掇著她偷渡。來鵬城這幾個月,她也沒少聽人提起港城,也知道很多人偷渡過去淘金,當地還有‘十屋九空逃港城,家裡隻剩老和小’的民謠。鬱鬱不得誌之下自己被脂油蒙了心,一咬牙一跺腳,居然真的去偷渡,還偷渡成功了。
繁華富饒的港城簡直就是天堂,高樓大廈,汽車遍地,各種聽都沒聽說過想都想不到的新奇事物。然而很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澆得她徹骨冰寒,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天堂,對他們這樣沒學曆沒技能的人而言,不是天堂是地獄。
葉馨玉肩膀輕輕顫抖,雙眼淚流不止。葛益民這個王八蛋,居然逼著她去做那種事。
葉馨玉抹了一把淚,不願意再想下去。一直到二十一世紀,她才鼓起勇氣回家。這二十年她存了不少錢,想著回家做點生意,最好再找個老實人,踏踏實實地過日子。至於這些年的經曆,她也編好了。
她以為迎接她的會是朝黃土背朝天的家人,還想著自己可以貼補他們一些,就當是自己這些年沒照顧父母的補償。
萬萬沒想到他們過得和她想象中迥然不同,老家大變樣,家家戶戶都建起三層大樓房,家裡建的還是個氣派的小彆墅。大哥大嫂承包了一大片地辦了個農家樂,生意興隆。小弟在省公安廳身居要職,娶得老婆背景不小。
最不可思議的是妹妹葉馥玉,她竟然代替自己嫁給了宋建邦,宋建邦一路晉升高居將位,而葉馥玉成了名校教授,兩人生了一對龍鳳胎,事業家庭雙豐收。
她徹底懵了,爸媽還罵她沒良心,不想嫁早點說,婚禮前一晚跑了是個什麼意思。第二天發現人不見了,他們差點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