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努力挖掘著地道深處的通道,一邊捕獵著送到嘴邊的食物,心底裡總有些莫名其妙的記掛和遺憾,似乎……就像腦海裡偶爾浮現的,讓他很舒服的,能壓抑住強烈吞噬**的白光裡,有個帶笑的聲音陪伴著他。
應該有那樣一個人,溫柔開朗,總是笑嘻嘻的,還有點——笨?
每當突如其來的狂躁和陰鬱籠罩著他時,他都會停下來喘口氣,閉上眼,貪婪地聽著意識海中那點點白光裡微弱的,仿佛印在腦海中的聲音。
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贖之道。
……
“我抗議!抗議!這不符合我的身份,我要求獲得應有的……嗷!”
歪嘴赫夫,噢不,歪嘴已經被男爵大人慈悲地踩成“地包天”的赫夫子爵,不死心地揮舞著手上的鐵鏈子,堅決不肯去挖泥,接受那什麼“勞動改造”。
神啊!您睜開眼來看看這黑暗悲慘的人間吧!
你虔誠的子民遭受著他不應承受的磨難,被一個野蠻的男爵踩在腳底下也就算了,居然還被賤民們奴役,這還有沒有人世間的規矩了?!
然後,他的“地包天”上就狠狠挨了一棍子,痛得他魂靈差點出殼,淚流滿麵地一屁股坐倒在泥地上。
瘦小個子的看押者兼工頭握著棍子,惡狠狠地盯著倒在地上哭嚎不已的子爵老爺,咬牙切齒:
“您,您這樣的老爺!根本就不記得我了吧?
上一個冬天,你吊死了我的哥哥,因為他,他從老爺您的林子裡抓了一隻野雞,想拿來給他快餓死的弟弟和媽媽吃。”
他在赫夫驚恐的慘叫聲中,又高高舉起手中的棍子:
“後來,您又用我的母親來威脅我,讓我來為您偷托恩男爵的豬。哈!現在,現在的您還要想什麼待遇呢?您和我一樣,可都是男爵大人的苦役奴隸了!”
他大叫著,用力將棍子砸了下去!
一隻黝黑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棍子,順手一把揪起他小雞仔似的乾瘦身體。
“嘿!小子!男爵大人是讓你臨時監工,不是讓你毆打,嗯……‘勞改犯’。”
奧利終於想起來男爵大人說的那個新詞,皺著眉搖了搖頭,把一下子又瑟縮成一團的臨時監工丟到一旁。
那小子是白石屯來偷豬的其中一個小賊。
男爵大人說讓這些賊都服勞役,順便監管那個赫夫,這些白石屯的民眾和赫夫老爺之間的冤仇和怨恨,足夠讓赫夫乖乖地學會威蘭領的規矩。
看樣子,效果不錯,甚至有些好過了頭。
奧利指著驚魂未定的赫夫,嚴肅地向他轉述男爵大人的發言:“不勞動者不得食。你犯的罪過,必須用汗水來贖買,如果做不到,那麼男爵大人並不介意你用血來贖。”
他受了男爵大人幾個月孜孜不倦的教誨(洗腦?),如今不但說話流利,言之有物,連算數都學會數到九十九了,隻是每句話都不忘帶上“男爵大人說——”。
這就很有一個城管隊長的氣勢了,又有誰還想得到,他幾個月前原本還隻是個但求能填飽肚子活下來,混混噩噩,萬事不懂也不管的低賤奴隸呢?!
奧利轉身又瞪向那個欺軟怕硬的小賊,嗬斥道:“男爵大人判處赫夫的懲罰是苦役、勞改,那就不允許你私自動刑。打死了他,他那份苦役你來做麼?!”
他轉身走到取泥坑前,捏起一把白色的泥巴,叮囑道:“男爵大人說了,泥一定要篩選最細滑,最白的,才能做出最好的器具。敢偷懶的,今晚沒有飯吃!我會盯著你們。”
“是,是的,老爺!”那個小賊畏縮地答應。
“彆叫我老爺。我不是老爺。我是男爵大人的功勳城管隊長!”
奧利驕傲地挺起胸膛。
衣襟之上,一顆銅製的五角星閃閃發亮——那是英明偉大的男爵大人給所有參加了“大糞鬥”,噢不,是“第一次城管淨街戰爭”英勇戰士們的戰鬥勳章。
奧利的男爵大人正忙得焦頭爛額,根本顧不上什麼歪嘴巴子爵淒慘的抗議。
一個工科狗刨到了白石屯這樣的金山,他能眼睜睜地看著寶物被棄,天物暴殄麼?!
哪怕是秋收在即,聖殿的偷法術,咳,那啥朝聖進修之行也已經排上議事日程,他也得從緊巴的人手裡再擠出那一丁點可調配的人員,來挖掘白石屯這個大寶窟。
好在如今的男爵大人可不是那個要錢沒錢,要糧沒糧,隻有一幫捧著乾癟肚子嗷嗷叫的窮鬼們的鄉下土鱉了。
如今的陶男爵,自打搭上了聖恩的“農具”軍購,除了赫夫這個不開眼的家夥,十裡八鄉都沒人敢給他下什麼絆子。
兜裡有的是錢糧,連勉強能用的人手也靠夜校、掃盲班、軍訓等等拉了一批速成的出來。
在白石屯的項目上,陶舒陽是秉持讓手下們邊學習、邊實踐的原則,統計丁戶、區分敵我、計算所有可利用的勞動力,然後在白石屯用人力生生刨出了兩個巨大的粘土取泥坑。
每當這種時候,陶舒陽就萬分想念befly,甚至有在異鄉辦個挖掘機專業分校的衝動,隻是看看那可怕的天文數字跨界傳送費,他憂鬱地拒絕了金大少供奉的全新鐵臂挖掘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