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白色光芒驟然綻放,濃烈得如同驕陽當空, 將整個墓室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躺了一地的威蘭領諸人都忍不住扭過頭去, 眯緊眼睛, 淚流滿麵。
這聖光強烈到根本無法直視!
好一會兒,聖光才變得柔和, 能讓大夥眯著水汪汪的眼睛看東西了。
剛剛被黑暗的陰影觸手捆縛緊勒的眾人,渾身虛弱發顫, 無處不在的冰冷寒意從四肢百骸間湧入, 讓他們根本動彈不得, 連心靈中都充滿了恐懼和狂躁。
然而, 此時此刻, 這初升旭日般的璀璨聖光, 照拂在身體的那一刻,仿佛置身於春日的暖陽,和煦而溫暖, 讓人想起記憶中那紅著臉笑的姑娘,那茸茸細草間甜甜的野果……
溫暖的熱流從身體的每一處歡呼雀躍地湧出,漲滿了身軀。
“……是,是男爵大人!”
“這是托恩老爺的光輝!老爺的!!”
“閉嘴!都彆瞎吵吵!說了是叔呀, 那就是叔呀!”
九死一生, 在熟悉的聖光沐浴下逃出一條小命來的威蘭領眾人,原本都是民兵和城管的骨乾, 如今被男爵大人威力無窮的聖光一照, 而低調的“舒陽”, 年輕臉龐上那點簡易的遮掩早在激烈的戰鬥中折騰得一乾二淨,大家夥哪裡還認不出親愛的老爺?!
此時此境之下,有幾個莽撞的民兵脫口而出,立即便讓多了那麼點頭腦的隊長們一巴掌給悶回去了。
沒見男爵大人還在收拾那泥漿怪嗎?!亂喊亂叫搗什麼亂?!驚到老爺,弄不死這怪物怎麼辦?
就算乾掉了怪物,老爺悄悄隱瞞身份來到聖殿,那一定是有大圖謀、大道理的,讓你們這幫腦子裡隻有糊糊的蠢貨多什麼嘴?!
老爺說自己叫叔呀,那就是叔呀!
所有的人都緊緊盯著正大發神威的男爵大人,屏氣凝聲,不敢再發出什麼響動,生怕驚擾了大人收拾怪物。
史提夫教士掏空的身體漸漸恢複了些許力氣,他掙紮著半跪起身,沐浴在神子的聖光之下,垂目低聲頌念:“我的救主必然活著,他拯救靈魂如同馴養羔羊。草必枯乾,花必盛放,因他的氣息吐露於上……”
神聖的光輝之下,那隻泥漿怪在吐露芬芳的神子麵前,它聞不到芳香,已經快“融化”了。
怪物嘶吼著,渾身劇烈地顫動,卻奇異地沒有一絲反抗。
漫天飛舞、瘋狂抽動的陰影觸須沒有一根觸碰到托恩男爵的身上。
在掙紮舞動中,這些“觸須”漸漸開始消散,無聲地嘶鳴咆哮著,終於化作片片碎裂的陰影,不甘地躲藏著,融入了無處不在的影子裡。
無數黑色的煙氣翻滾著,蒸騰消散,“泥漿怪”的泥漿也開始龜裂,從怪物的身上剝落,落出了他勉強可辨的人類軀殼。
那是一個又高又瘦的年輕人,渾身上下泥垢斑斑,露出來的身體根本沒幾兩肉。
他的臉頰慘白發青,深深凹陷,眼圈發黑,幾塊斑駁起翹的黑色腐痕還依稀晃蕩著掛在半邊臉上,儘管這麼個慘樣子,卻仍掩不住他麵龐的俊秀和堅毅鋒銳的氣質。
就仿佛是一株被大雪壓彎的青竹,即便是冰寒徹骨,仍要奮力挺直身軀,活出自己的驕傲。
然而,他飽受聖光“打擊”“清理”的肉-體,卻已經支撐不住倔強的精神,他虛弱得再沒點力氣,軟軟倒在了陶舒陽的懷裡。
“艾瑞?”
陶男爵一手攬住少年瘦得讓人不忍不睹的身軀,蹙起眉頭,凝視著他或是它的麵龐,小心地試探著喊道。
“艾瑞”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用儘了全力,也沒能再睜開眼來,他枯瘦纖長的手指緊緊扯著男爵大人的衣襟,即便是昏迷了,也不願再鬆開一點。
陶舒陽抬眼再看係統的全息地圖,那上頭濃墨重汙,代表黑暗神係神格的黑點已經變得灰淡,再也沒有了剛才那種黑氣四溢,散發邪惡的感覺。
【滴!黑暗神係神格破碎,能量開始溢散,強烈建議宿主吸收融合!】
“黑暗神係的神格……其實就在他的身上,或者說意識海裡?”
陶舒陽在意識海裡問道:“他究竟是人類,還是被你說的那個什麼黑暗神係能量汙染的怪物?”
係統沉默著,沒有回答。
“那麼,吸收這個所謂的黑暗神係神格碎片,對他會有什麼損害,對我又有什麼益處?要是什麼都弄不明白,我可不想吸收這種看上去就很邪惡,還很臟兮兮的玩意。”
陶舒陽停了停,輕笑一聲:“我以為,我們之間應該是開誠布公、友好協作、互惠互利的共生關係,係統大兄弟,你以為呢?”
【……他是被黑暗神格汙染變異的人類。
神格本身並沒有能量屬性,用你們文明的語言來形容: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神格碎片就是某隻爐子的碎片,即便它曾經用的是黑暗係的炭火,也完全不妨礙你吸收碎片後,重鑄自己的爐子。
它隻是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