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說得對,貧窮是最大的罪惡,它讓人沒有除了活下去之外,更多的念頭了。
“但是來這裡做活,家裡你那三個還要人照顧的侄子侄女怎麼辦?埃布那身體也做不來重活。”
艾達說著說著,又撈起她的裙子抹著眼睛開始嚎。
帕西閉閉眼,拿出一袋自己存著的乾麵包遞了過去,又小心翼翼地掏出自己攢了好久的兩個銀幣,塞到艾達手裡。
“這些錢和東西給你們,為了埃布養活我,又送我來了城堡。以後……不會再有了。”
艾達收起糧食袋子,攥緊那幾個亮閃閃的錢,氣呼呼地說:“我不是來向你要錢的,我是想說,帕西,老爺那樣厲害,連神明都寵愛他,可他為什麼隻想著牛屎屯的人,咱們望海屯可也是威蘭堡最早的領地啊!
就算種不了地,咱們還會撿螺染布的手藝,怎麼就不能幫老爺賺錢啦?!
鄉親們都托我來請你和老爺說說,咱們望海屯的人可不比那些牛屎佬差!”
想起小時候與哥哥一道為家中撿螺、碾螺,看著父母熬著柴火煮出一鍋熱氣騰騰的紫色染布水,把泛黃的原色麻布染成深淺不一的紫色,帕西也忍不住露出了懷念的微笑。
她們望海屯的人可一向以手藝人自居,稱那些種地的人叫牛屎佬呢!
隻是,總有奇思異想,那樣那樣聰明的老爺,如今怕是還在聖殿學著神明的聖書吧?
願光明神保佑他的寵兒!
也不知道老爺什麼時候才能回家,沒有他在,大夥就算再能乾,也像是沒有主心骨,心裡發虛。
……
神的寵兒奄奄一息地被傻小子抱在懷裡,整個人都蔫成了鹹菜乾。
在馬背上日夜兼程趕了三天,陶舒陽覺得自己大概已經成了一條海參,心肝脾肺腎都快被馬顛得從肚子裡倒出來了!
暈馬這症狀,就連祝福術都不好使!
好在終於王都在望,高大巍峨的城池就在眼前,陶舒陽簡直感動得要落淚!
王都是當年圖特家族的老祖宗,從塞爾丁人手中搶過來的古撒門帝國舊城遺址,搶過來時已經被那些習慣遊牧劫掠的蝗蟲們糟蹋得不成樣子。
幾代圖特王族鍥而不舍地一點點修複、改建,花了上百年時間才有了如今大致的模樣。
遠遠看去,那青灰色的石頭城牆就仿佛是久經戰場的披甲武士,充滿滄桑的厚重感,守護著他懷抱裡近五萬的城民。
上百年繁衍生育和遷徙,讓王都的人口遠遠超過舊城牆所能保護的數量。
腦筋靈活的商販們、貧苦的民眾們就自行在城牆周圍慢慢搭建起各種亂七八糟的建築,把王都實際的範圍一擴再擴,成為了現在這古怪的樣子——大量破舊的屋子和木棚土屋,半包圍著古城牆,就像是名媛華貴古典的長裙邊上卻綴滿了泥點和虱子。
塞爾丁人前不久的入侵,讓王都城牆周圍的居民們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許多屋子棚舍被燒毀,更有大量來不及逃走的窮苦民眾成了塞爾丁人的奴隸,甚至是攻城的工具,死傷慘重。
時隔幾月,仍然能看得到城牆邊上那些屋棚的殘跡,發黑的血漬和焦痕斑駁可見,讓人觸目傷懷。
即便是暈馬暈得半死不活的陶舒陽,看到這路旁街邊的慘相也忍不住低聲自語:“興,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舒陽?”
聽不明白懷中人嘀咕的古怪話語,艾瑞有些不安。
“我說的是一種東方的語言,意思是,如果統治者不能體恤百姓,即便是安定的時代,沉重的稅務和勞役仍然會讓民眾苦不堪言。但如果一個國家被敵人摧毀,那麼成為亡國奴的百姓,就連活著都是奢求。”
艾瑞緊緊摟著神情惆悵不知在懷念什麼的舒陽,心頭惶恐,懷裡的人就像是要長上翅膀,飛離這個紛亂肮臟的世界一般。
“不走,舒陽,不走!我們讓國家興,讓民眾快活,就像是,是天國那樣的好!”
他對舒陽說的話一知半解,根本領會不到話中的深意,隻是順著舒陽的話頭惶急地說著。
“咦?還挺聰明啊?要建個地上天國?”
陶舒陽倒真有些意外,這傻小子竟然會順口編詞了。
“都下馬,換馬車進城。”
馬修和手下嘀咕了幾聲,讓眾人在城外的一處偏僻角落等候,沒過多久,幾輛不起眼的四**馬車駛了過來,一行人掩起行藏進了城。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