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氣氛驟然降至冰點。
池顏從對方淡漠的表情裡捕捉到暗火在隱隱燃燒。
她也不知道分贓不均和一拍兩散,到底哪一點刺激了對方。
梁硯成不是話多的人,池顏察覺氛圍不佳開始裝透明人,他自然不會揪著話題不放。
於是一路靜默到家。
池顏徑直上樓,看似不在意,餘光卻始終去瞥幾步之外時不時納入視線範圍的襯衣袖口。那枚簡潔的寶石袖扣泛著幽光,伴隨聲聲平穩腳步,她能輕易察覺到來自身側的威壓。
行至二樓起居室,一扇黃花梨雕花門把兩人與外界隔斷。
終於不用裝模作樣,池顏逐漸鬆緩肩線,一扭頭,撞見梁硯成晦暗不明的神情,下意識又繃緊了後背。
“乾嗎?你。”
她站在氛圍燈帶前,橘色暖光把她的輪廓勾得溫暖無害。
因為扭頭的動作,耳墜晃晃悠悠折射出光斑,添了幾分靈動。
池顏並不知道梁硯成在想什麼,隻覺得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了自己耳側,而後慢慢下移。
她條件反射想起上一次深入交流。
他細碎卻沒什麼溫度的吻就這麼從耳後順勢而下。像是一個開端信號。
池顏醒了醒神,猛地後退一步,雙手環胸。
“等、等等。”
四目相對,梁硯成緩緩吐出三個字:“又怎麼?”
池顏:“你這周額度用完了!”
周遭仿佛按下暫停鍵。
梁硯成短暫蹙了下眉,顯然在思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池顏窘迫開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這幾天不方便……”
即便早就有了親密關係,池顏說這話時仍然因為不好意思而眼神微閃。
直到她說完,梁硯成仿佛才明白剛才所說的額度用完是什麼意思。
他笑了聲,語氣泠然跟笑完全搭不上邊。
“我看起來有那麼禽獸?”
誰知道呢。
池顏在心裡暗自回複。轉身往衣帽間取過男式睡衣擲在他身上:“反正我不舒服,就想一個人。你睡客房。”
本來這幾天就容易心煩,要是旁邊再躺個心思難猜的人,就更煩了。
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心情好,什麼時候又冷下臉呢。
池顏打定主意霸占主臥,下頜微微仰著,環胸而立的姿勢像極了要把來人即刻驅逐出境。
梁硯成與她對視半晌,沉默不語轉身向外。
手搭在門把上頓了好一會兒,突然又回頭:“下周不回來。”
“哦。”
池顏懶洋洋應著,等關門聲響起,才緊跟著不屑地嗤了一聲。
臭不要臉。
***
搬入新居之後,梁硯成不比在老宅,回家次數屈指可數。
池顏很是習慣一個人獨享主臥,睡眠質量直線上升。
尤其是某人說到做到,後麵一周還真就沒回家。
池顏這幾天沒閒著,憑記憶把大池內部股東關係理了一遍。她的信息還停留在上學那會兒被父親拉著耳提麵命往裡灌的時候,依稀記得時常來東樓與父親碰麵的監事翁伯伯。
再一查證,這位姓翁名永昌的伯伯前幾年已經退居二線頤養天年了。
這幾年公司內部無聲無息變動著,等回過神來,赫然發現當初的老臣退得七七八八。乍一看都成了生麵孔。
那股惴惴不安的情緒如海潮般,退開稍許後再度猛勢襲來。
池顏身邊值得信任的也就從小一起長大的倆閨蜜,約了spa關起門來商量對策。
室內流水潺潺聲不減。
聽著這樣的白噪音,水療後讓人充滿昏昏欲睡的疏懶念頭。
池顏勉強掀了下眼皮,偏向左側裴芷:“以前確實沒想過這些問題,這幾天細細分析過了,真覺得不對勁。”
裴芷還沒開口,趴在右側的江瑞枝先行打斷:“哪能那麼巧,先是公司大換血,讓你爸、你爺爺身邊的都退了。再斷了分紅。我看你叔叔就是想獨占大池沒得跑。”
池顏這幾天最煩心的點就在於此,“叔叔嬸嬸以前對我也是真的好。”
“嗯,以前。”裴芷終於插上話,“先不說人會不會變。再講你要回自己的股份不過分,又不是搶彆人的。”
池顏想了想,支起下巴:“沒錯,我要回自己的那份。還有我爸媽的,還有爺爺的。籠統一加……”
她自己在心裡估了個數:“那大池就是我的。”
裴芷:“……”
江瑞枝:“……”
這位小姐一如既往思維敏捷且善於說服自己。
三人就著話題一商量,發現現在池顏處於絕對劣勢。
在公司沒影響力,斷了分紅又沒資本支持。
不過好在沒和她叔嬸一家撕破臉,裝模作樣的功夫池顏說第二沒人敢論第一。以及,她得妥善運用梁太太身份這一優勢。
畢竟明麵上隻要不過分,梁硯成總得與她恩愛夫妻同仇敵愾。
池顏不能明目張膽四處打聽大池,以免打草驚蛇,立馬曲線救國想到了如今與大池合作頗多的梁氏。
梁硯成可是她身邊一張大牌。
隻要還是夫妻,她拿回股份對他來說百利無一害。
想罷立馬拋開懶意起身,也不陪閨蜜躺了。
這間店有她的常用包間,額外備了衣物。她起來叫人化了個精致的妝,換一身優雅吊帶魚尾裙。裙邊收褶,暗藏心機,讓曼妙腿部弧線若隱若現,更抓人眼球。
池顏望著鏡子裡精致到頭發絲兒的自己極為滿意。
心情一好,順手給梁硯成打包了下午茶。
司機將她送到梁氏集團樓下的時候,還沒到下班點。